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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五一节到了。清河家园一期的收房时间也到了。
边小琪很忙，便叫秦科自己去收房，要他尽量挑房子的毛病。
林海东也要收房，秦科便叫上他，一起奔到售楼处。前来收房的顾客在整齐地排队，郑雨桐也站在其中。她看见他俩，远远地向他俩招手。他俩走向前去，她笑着说道：“秦科，海东，好久不见。”
秦科笑道：“郑总监，好久不见。”
林海东笑道：“郑总监，你是富婆，不知道今天要收几套房？”
“我要收两套房。我没有任何收房经验。你俩有时间吗？能帮我一起收房吗？”
“能帮助漂亮且富有的郑总监，我感到非常荣幸，但您得请客吃饭。”不等秦科说话，林海东立即答应下来。
“请客没有问题。刚好我也想找你俩聊聊。今天是个机会。”
三个月未见，秦科明白郑雨桐这是以收房为借口，想跟自己聊工作，也基本估计到她想聊什么。他本想借口也收房子，拒绝郑雨桐的邀请，见林海东已经自作主张，便也只好点头同意。
清河家园一期的房子都是一梯两户的毛坯房。郑雨桐的两套房子位于同一个单元、同一楼层，只是面积有大有小。一套的面积是105平方米，另一套是82平方米。她们三人跟着售楼员，先走进105平方米的房子，仔细检查墙面、天花板、门、窗、水、电、气。一个小时后，他俩说没有发现什么质量问题。
郑雨桐不放心：“我听别人说房子都会存在或多或少的问题。你俩再仔细检查一遍。”
林海东笑道：“郑总监，你可以不相信正阳房地产公司，但要相信边小琪和孟长雪。这是由她俩监督建造的房子，你觉得会有问题吗？”
售楼员也笑着说道：“郑女士，边总每个月都会来施工现场几次，亲自检查房子的建设质量。一旦发现问题，就要求马上整改，绝不拖延。”
三个人又走进对门那套82平方米的房子，也没有发现质量问题。
郑雨桐说：“能让顾客挑不出房子的毛病，正阳房地产公司是怎么做到的呢？”
秦科笑道：“制度和流程明确，责任到人，奖惩严明。领导者未雨绸缪，身体力行，把问题消灭在萌芽中，结果就可以预期，那就是事半功倍，而不是事倍功半。”
郑雨桐感慨道：“边小琪真有一套办法。我又领教了。”
秦科笑道：“郑总监，行业可以不同，但道理是一样的。”
郑雨桐说：“看来，我真得向边小琪再次请教了。”
验完房后，领取《竣工验收备案表》、《住宅质量保证书》、《住宅使用说明书》；签署《房屋交接书》和《房屋验收单》；缴纳契税、物业管理费、垃圾清理费、预交水电费、房屋维修基金；填写《住户档案表》；领取《住户手册》和房屋钥匙。办完这一套手续，已到中午时分。郑雨桐给边小琪打电话：“小琪，我刚刚收完房。秦科和林海东现都在售楼处，我想请你们一起吃午饭。你有时间吗？”
边小琪说：“雨桐姐，好久不见。抱歉，我这两天实在太忙，抽不出身来。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咱们再约。怎么样？你对我们清河家园的房子还满意吗？”
“秦科和林海东帮我验收房子，没有发现什么质量问题。小琪，你们公司是怎么做到的呢？对此，我很好奇，想找你当面请教。”
“雨桐姐，到时，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
坐在一家湘菜馆里，因秦科和林海东下午要去收房，郑雨桐点了四菜一汤后，没有点酒。
他俩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郑雨桐好像胃口不佳，吃了几口菜后，便放下筷子。
秦科不说话，只专心吃饭。
林海东边吃边说道：“郑总监，菜不错，够辣，够味。你这是要减肥吗？还是有什么心事？我们都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尽管说来听听。”
郑雨桐轻叹一声，看了低头吃饭的秦科一眼，说道：“C公司总部出大问题了。”
林海东问：“此话怎讲？”
郑雨桐说：“这上半年很快就要过去了。除了几个零星的小项目，C公司北京总部的销售业绩聊胜于无。”
林海东说：“这是销售部总监项力的事情，与你郑总监无关。项目少，技术部乐得清闲，何必操那份心呢？你该高兴啊！”
郑雨桐苦着脸，说道：“要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就不用愁了。我们按照销售部门的意见做方案，项力说我们没有自己的主见；我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做方案，项力又说我们不配合销售部的工作。总之，项力把项目失败的责任全部推到技术部门头上。齐国胜好像糊涂了，总是听信项力一面之词。他三番五次，斥责我们技术部，给了我很大压力。我现在度日如年啊。”
林海东说：“项力这是想干什么？销售部和技术部不拧成一股绳，怎么可能中标？项力难道不想干了吗？”
听了郑雨桐和林海东的话，秦科突然说：“海东，你说得不错。项力依仗销售为王的名头，不服齐国胜，更不服郑总监。他就是想拆台，看齐国胜和郑总监的笑话。”
见秦科开始说话了，郑雨桐心动了一下，问道：“秦科，你是知道点什么吗？”
秦科说：“郑总监，实话实说，项力不是一个没有能力的人。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我觉得他一定是给自己找好了退路。说不定C公司的竞争对手就是他的退路。C公司是一个有实力的公司，在一两个大项目上败标，情有可原。连续在几个大项目上败标，就不能不让我产生怀疑了。我现在没有证据，只是怀疑项力可能勾结其它公司，一起做局，把C公司挤出局。”
经秦科一点拨，林海东也明白了：“郑总监，听秦科这么一说，我也怀疑项力有贰心了。”
秦科说：“郑总监，C公司每一次败标时，你知道是哪几家公司最后中标吗？”
郑雨桐说：“那是项力和齐国胜关心的事情。我从来不关心哪一家公司最后中标。我只关心技术部的工作。”
看着头脑简单的郑雨桐，秦科心想你嫌齐国胜糊涂，其实你自己本身就拎不清，所以，项力才敢如此无所顾忌。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对郑雨桐说：“郑总监，无论是做技术，还是做销售，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你找到项力的把柄，才能不被他把握话语权。否则，项力会一直轻视技术部，推责于你。”
“你告诉我该怎么办？”郑雨桐急忙问道。
秦科没有回答郑雨桐的问题，而是看向林海东。郑雨桐也随之看向林海东。
林海东笑道：“郑总监，对付项力这种人，办法其实很简单。首先，去弄清楚到底是哪一家或哪几家公司抢走了C公司该中的标。我怀疑应该只有一家公司。然后，去监视项力，抓到他吃里扒外，勾结竞争对手的证据。抓到证据后，也不要声张。在关键时候，把证据拿出来，给项力以致命一击。”
听了林海东的主意，郑雨桐有点发蒙：“你说的这个办法合法吗？万一被项力发现了，再怎么办？我不想这么做。”
林海东笑道：“郑总监，项力要置你于死地了，你还下不了决心。对人来说，你善良没有错；对狼来说，你善良意味着要被吃掉。项力吃准了你太善良，才敢肆无忌惮，一而再，再而三，欺负你。”
郑雨桐想了片刻，说道：“我把这个想法汇报给齐国胜，让他去监视项力。”
秦科见郑雨桐还是执迷不悟，耐心说道：“郑总监，你难道真相信齐国胜脑子糊涂吗？你把想法汇报给齐国胜，项力马上就会知道此事。你以后如何继续与他共事？你只能暗中去做，不能让C公司总部任何人知道。”
郑雨桐争辩道：“我相信齐国胜的为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不糊涂。”
林海东忍耐不住了：“好一个糊涂的郑总监。你监视项力不合法，齐国胜监视项力就合法吗？一个人的思维一旦形成，很难改变。你一旦汇报给齐国胜，会适得其反。齐国胜会认为你这是在跟项力内斗，反而于你更不利。”
郑雨桐突然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然，你俩帮我去做。”
秦科被她气笑了：“我俩节后马上要返回西州，不可能去做这件事。你再好好想一想，找一个更好的办法。”
郑雨桐见秦科这么说，只好说道：“好吧，让我再想想。”
林海东又说道：“郑总监，还有第二条需要你做。当北京总部参加下一个大项目竞标时，无论项力要求按照销售部门的意见做技术方案，还是要求技术部按照你们自己的意见做技术方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掌握销售部的真实报价。然后，你告诉齐国胜，让他在竞标前几分钟，命令项力把报价降低5%。”
郑雨桐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们刚才不是不让我向齐国胜汇报吗？”
林海东耐心解释道：“郑总监，一码归一码，不一样。如果齐国胜按照你的建议去做，可能会中标，这就是你的功劳；如果齐国胜不听你的建议，一定会继续败标，这也能撇清技术部的责任。”
听了林海东的话，郑雨桐起了兴致，刨根问底：“为什么是5%？而不是其它的比例呢？”
秦科说：“郑总监，按照惯例和经验，任何一个项目的利润都是有限的。如果项力把C公司的报价透露给竞争对手，那么对手的报价就会比C公司降低3%左右。如果我们估计错误，最坏的结果无非还是C公司继续败标。但是，如果C公司中标了呢。”
郑雨桐思索了半天，好像还是很怀疑，但最终说道：“好吧，我听从你俩的建议。”
郑雨桐买单后，知道他俩下午要去收房，又问道：“你们准备找哪一家装修公司？想怎样装修你们的房子？”
秦科笑道：“我的房子交给边小琪负责装修。”
林海东说：“我们家孟长雪会找装修公司。至于怎么装修，她说了算。”
听秦科提到边小琪，郑雨桐说：“我也不知道该找哪一家装修公司。小琪能帮我找一家吗？”
秦科说：“我觉得边小琪应该有资源。你可以咨询一下她。”
郑雨桐又想起刚才林海东提的建议，觉得聪慧果断的边小琪一定能帮她找到监视项力的好办法。想到这里，她心里马上轻松起来，心情也好了起来，笑着说道：“我会很快跟小琪联系。谢谢你俩帮我收房子，也谢谢你俩刚才的两个建议。”
看着郑雨桐突然轻松起来的神情，林海东不明所以，秦科却猜出了她的想法。
见郑雨桐走远了，林海东说道：“老六，郑雨桐这么单纯，不适合技术总监职位。干个主管，已是她的职场天花板了。”
秦科说：“老四，齐国胜的位置稳定，她的位置应该不会失去。一旦齐国胜下台，那就难说了。你觉得齐国胜的位置会稳定吗？”
林海东说：“从郑雨桐说的话来看，一个销售总监项力就能把齐国胜忽悠住，说明他的位置早晚会出问题。如果他下台，我觉得沈菁就有机会了。”
“为什么？”秦科问道。
“以我对齐国胜的了解，论能力，论业绩，论背景，论关系，沈菁都要比齐国胜强太多。沈菁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年轻。”林海东说道。
“我不认同你的观点。我认为年轻恰恰是沈菁的又一优势。”秦科笑道。
“你觉得郑雨桐会按照我俩的建议去做吗？”林海东问道。
“郑雨桐如果不作为，任由项力继续吃里扒外，不但她自己会非常难受，齐国胜也会受影响。齐国胜下台，她的位置也会危险起来。如果郑雨桐有所作为，让项力暴露其真面目，不但出了她心中的恶气，会让她待着舒心很多。但是，如此一来，齐国胜一定会受项力牵连，所以，结果不好说。”秦科分析道。
“你说得有道理。无论郑雨桐作不作为，齐国胜都会受影响。对了，你说她会找谁帮忙去监视项力呢？”林海东说道。
“我估计她想到了边小琪。”秦科说道。
“对啊！你家边小琪肯定有办法。怪不得郑雨桐刚才的神态突然变轻松了呢。边小琪会答应她吗？”林海东说道。
“边小琪能不能答应她，我怎么会知道？反正我不会主动跟边小琪提这件事。”秦科说道。
“对，让郑雨桐自己去找边小琪。让她必须欠边小琪一个大人情。”林海东笑道。
（三）
秦科和林海东重新返回清河家园售楼处。有上午跟郑雨桐一起收房的经历，他俩很快办完各自收房的手续。
看天色还早，秦科问林海东：“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我哪里也不去，就等孟长雪下班。你还想去哪里？你不等边小琪下班了吗？如果你想回家做饭，我可以跟你去。”林海东说道。
“估计边小琪今天下班也不会早了，我就不回家做饭了。我现在想去见一个朋友，看看晚上能不能一起吃个饭。”秦科说道。
“哪一个朋友？现在还不到四点钟。我反正也没事干，带我一块去呗。”林海东马上笑着说道。
“走，一起去。”秦科爽快地说道。
秦科带着林海东走到设在清河家园一栋住宅楼一层的物业办公室。在这里，进进出出的人流不断，基本上都是前来办理收房入住手续的业主。
他俩走到一个身穿制服，负责迎送业主的年轻女孩跟前，女孩立即微笑着说道：“您好！我是正阳物业公司的陶琳。欢迎光临正阳物业。请问，您要办理什么业务？”
秦科笑着说道：“你好！我俩都是清河家园的业主，已经办完了收房手续。我们想找周品一总经理。”
陶琳微笑着说道：“我去看看周总有没有时间。请您稍等。”
过了两分钟，陶琳返回来，微笑着说道：“您好！周总正在接待一位业主，需要您等几分钟。如果是房子的事情，我们有专门人员接待您，为您排忧解难。”
秦科笑道：“谢谢。我们可以等几分钟。”
在等待的时间里，秦科开始打量正阳物业这间接待业主的屋子，一眼就看到悬挂在墙上的那幅大鹏展翅的苏绣，正是蒋瑞和肖勤的作品。不少业主站在那里，对苏绣指手画脚地评论着。有的说画得真好，有的说绣工很棒，有的说意境很美。
“秦科老弟，好久不见。”秦科还在欣赏着苏绣，周品一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科转身，使劲握着周品一伸过来的手，笑道：“周总，好久不见。”
周品一领着秦科和林海东，走进物业公司的接待室。秦科把林海东介绍给周品一：“周总，这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林海东，也是清河家园的业主。”接着，又把周品一介绍给林海东：“海东，这是我的老朋友周品一大哥。他现在是正阳物业的总经理。”
周品一握着林海东的手，笑着说道：“海东老弟，欢迎你。你俩把房子收完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林海东笑着说道：“周总，房子收完了，暂时还没有发现问题。我和秦科住清河家园，有您在，以后找物业公司办事，就方便了。”
周品一笑道：“我们正阳物业对所有业主一视同仁，服务都会很到位。不过，两位老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秦科怕周品一忙，不能耽误太多时间，便直接说道：“周总，我们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
周品一说道：“老弟，今天是清河家园业主收房的第一天，人多，事也多。我们物业公司要服务到晚上九点钟，只能再择日了。你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北京吗？一定有时间一起吃饭。”
秦科说：“周总，今天下班后，我们可以一起去酒吧坐坐。好长时间不见，想跟您好好聊一聊。”
周品一说：“再叫上边总。我也想和你聊一聊。”
三个人正说着话，陶琳走进来，微笑着说道：“对不起，打扰一下。周总，边总来了，想见您。”
周品一立即起身，对秦科和林海东说：“两位老弟先坐着，我去迎接边总。”
林海东笑道：“人真不经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边小琪的确很忙。早晨从家门出来，她先到售楼处现场，察看正阳房地产员工接待清河家园一期业主收房的工作情况；再到清河家园二期和三期的建设工地，检查工程质量和工程进度；现在又来到正阳物业，察看物业员工的服务情况，并了解办理入住手续的业主有哪些诉求。
边小琪走近正阳物业的办公地点，陶琳马上迎过来，微笑着说道：“边总，您好！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边小琪见陶琳穿着合身的正阳物业制服，很好看。又看到她的名牌，微笑着说道：“陶琳，你好！我来随便看一看。周总在吗？”
陶琳说：“边总，周总正在接待两位业主。我这就去通报一声。请您稍等。”
边小琪被陶琳引领着走进物业接待厅，也看到墙上的苏绣挂件，盯着欣赏起来。
“边总，欢迎您莅临正阳物业，指导工作。”周品一的声音传了过来。
边小琪转身，微笑着说道：“周总，辛苦了！您和两位业主谈完事情了吗？他们有什么诉求？”
周品一笑道：“边总，这两位业主分别是秦科和林海东。”说着，他引领边小琪，也走进接待室。
一见到秦科和林海东，边小琪说：“周总今天很忙。你俩不能在这里坐太长时间。”
林海东笑道：“边总，我们刚坐下还不到五分钟。我们对物业公司的服务很满意，想亲自过来告诉周总。”
边小琪笑道：“为业主提供满意的服务，是我对正阳物业的最基本要求。我更想听到业主有什么意见和诉求。”
林海东笑道：“边总，不知道其他业主的情况，反正我和秦科现在还没有意见。或许以后会有。”
边小琪笑道：“你俩还有其它事情吗？如果没有，我正好有事要你俩去做。”
林海东笑道：“边总，我俩都收完房了，正闲着呢。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边小琪说：“今天晚上7点，周总的夫人和孩子到达首都机场。我和长雪都不会下班早了。我本想抽时间去接她们，现在好了，你俩就替我辛苦一趟吧。这是我的车钥匙和她们的航班号，我的车放在售楼处。接到她们后，先陪她们吃个饭，再送到周总家。”
周品一一听边小琪的话，马上说道：“边总，我已经告诉玉芬打出租车，就不要麻烦秦科和海东了。你怎么知道玉芬和周然要来北京？”
边小琪笑道：“周总，嫂夫人和孩子第一次来京，理应接一下。他俩闲着也是闲着。至于我怎么知道嫂子要来北京，因为我的消息很灵通。”
秦科笑道：“周总，边总说得对。在这个假期里，我没什么事，正好可以陪嫂子和孩子在北京转一转。你们都很忙，就安心工作吧。”
周品一只好说道：“秦科老弟，让你费心了。谢谢！”
秦科笑道：“周总，见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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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节到了。清河家园一期的收房时间也到了。
边小琪很忙，便叫秦科自己去收房，要他尽量挑房子的毛病。
林海东也要收房，秦科便叫上他，一起奔到售楼处。前来收房的顾客在整齐地排队，郑雨桐也站在其中。她看见他俩，远远地向他俩招手。他俩走向前去，她笑着说道：“秦科，海东，好久不见。”
秦科笑道：“郑总监，好久不见。”
林海东笑道：“郑总监，你是富婆，不知道今天要收几套房？”
“我要收两套房。我没有任何收房经验。你俩有时间吗？能帮我一起收房吗？”
“能帮助漂亮且富有的郑总监，我感到非常荣幸，但您得请客吃饭。”不等秦科说话，林海东立即答应下来。
“请客没有问题。刚好我也想找你俩聊聊。今天是个机会。”
三个月未见，秦科明白郑雨桐这是以收房为借口，想跟自己聊工作，也基本估计到她想聊什么。他本想借口也收房子，拒绝郑雨桐的邀请，见林海东已经自作主张，便也只好点头同意。
清河家园一期的房子都是一梯两户的毛坯房。郑雨桐的两套房子位于同一个单元、同一楼层，只是面积有大有小。一套的面积是105平方米，另一套是82平方米。她们三人跟着售楼员，先走进105平方米的房子，仔细检查墙面、天花板、门、窗、水、电、气。一个小时后，他俩说没有发现什么质量问题。
郑雨桐不放心：“我听别人说房子都会存在或多或少的问题。你俩再仔细检查一遍。”
林海东笑道：“郑总监，你可以不相信正阳房地产公司，但要相信边小琪和孟长雪。这是由她俩监督建造的房子，你觉得会有问题吗？”
售楼员也笑着说道：“郑女士，边总每个月都会来施工现场几次，亲自检查房子的建设质量。一旦发现问题，就要求马上整改，绝不拖延。”
三个人又走进对门那套82平方米的房子，也没有发现质量问题。
郑雨桐说：“能让顾客挑不出房子的毛病，正阳房地产公司是怎么做到的呢？”
秦科笑道：“制度和流程明确，责任到人，奖惩严明。领导者未雨绸缪，身体力行，把问题消灭在萌芽中，结果就可以预期，那就是事半功倍，而不是事倍功半。”
郑雨桐感慨道：“边小琪真有一套办法。我又领教了。”
秦科笑道：“郑总监，行业可以不同，但道理是一样的。”
郑雨桐说：“看来，我真得向边小琪再次请教了。”
验完房后，领取《竣工验收备案表》、《住宅质量保证书》、《住宅使用说明书》；签署《房屋交接书》和《房屋验收单》；缴纳契税、物业管理费、垃圾清理费、预交水电费、房屋维修基金；填写《住户档案表》；领取《住户手册》和房屋钥匙。办完这一套手续，已到中午时分。郑雨桐给边小琪打电话：“小琪，我刚刚收完房。秦科和林海东现都在售楼处，我想请你们一起吃午饭。你有时间吗？”
边小琪说：“雨桐姐，好久不见。抱歉，我这两天实在太忙，抽不出身来。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咱们再约。怎么样？你对我们清河家园的房子还满意吗？”
“秦科和林海东帮我验收房子，没有发现什么质量问题。小琪，你们公司是怎么做到的呢？对此，我很好奇，想找你当面请教。”
“雨桐姐，到时，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
坐在一家湘菜馆里，因秦科和林海东下午要去收房，郑雨桐点了四菜一汤后，没有点酒。
他俩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郑雨桐好像胃口不佳，吃了几口菜后，便放下筷子。
秦科不说话，只专心吃饭。
林海东边吃边说道：“郑总监，菜不错，够辣，够味。你这是要减肥吗？还是有什么心事？我们都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尽管说来听听。”
郑雨桐轻叹一声，看了低头吃饭的秦科一眼，说道：“C公司总部出大问题了。”
林海东问：“此话怎讲？”
郑雨桐说：“这上半年很快就要过去了。除了几个零星的小项目，C公司北京总部的销售业绩聊胜于无。”
林海东说：“这是销售部总监项力的事情，与你郑总监无关。项目少，技术部乐得清闲，何必操那份心呢？你该高兴啊！”
郑雨桐苦着脸，说道：“要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就不用愁了。我们按照销售部门的意见做方案，项力说我们没有自己的主见；我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做方案，项力又说我们不配合销售部的工作。总之，项力把项目失败的责任全部推到技术部门头上。齐国胜好像糊涂了，总是听信项力一面之词。他三番五次，斥责我们技术部，给了我很大压力。我现在度日如年啊。”
林海东说：“项力这是想干什么？销售部和技术部不拧成一股绳，怎么可能中标？项力难道不想干了吗？”
听了郑雨桐和林海东的话，秦科突然说：“海东，你说得不错。项力依仗销售为王的名头，不服齐国胜，更不服郑总监。他就是想拆台，看齐国胜和郑总监的笑话。”
见秦科开始说话了，郑雨桐心动了一下，问道：“秦科，你是知道点什么吗？”
秦科说：“郑总监，实话实说，项力不是一个没有能力的人。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我觉得他一定是给自己找好了退路。说不定C公司的竞争对手就是他的退路。C公司是一个有实力的公司，在一两个大项目上败标，情有可原。连续在几个大项目上败标，就不能不让我产生怀疑了。我现在没有证据，只是怀疑项力可能勾结其它公司，一起做局，把C公司挤出局。”
经秦科一点拨，林海东也明白了：“郑总监，听秦科这么一说，我也怀疑项力有贰心了。”
秦科说：“郑总监，C公司每一次败标时，你知道是哪几家公司最后中标吗？”
郑雨桐说：“那是项力和齐国胜关心的事情。我从来不关心哪一家公司最后中标。我只关心技术部的工作。”
看着头脑简单的郑雨桐，秦科心想你嫌齐国胜糊涂，其实你自己本身就拎不清，所以，项力才敢如此无所顾忌。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对郑雨桐说：“郑总监，无论是做技术，还是做销售，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你找到项力的把柄，才能不被他把握话语权。否则，项力会一直轻视技术部，推责于你。”
“你告诉我该怎么办？”郑雨桐急忙问道。
秦科没有回答郑雨桐的问题，而是看向林海东。郑雨桐也随之看向林海东。
林海东笑道：“郑总监，对付项力这种人，办法其实很简单。首先，去弄清楚到底是哪一家或哪几家公司抢走了C公司该中的标。我怀疑应该只有一家公司。然后，去监视项力，抓到他吃里扒外，勾结竞争对手的证据。抓到证据后，也不要声张。在关键时候，把证据拿出来，给项力以致命一击。”
听了林海东的主意，郑雨桐有点发蒙：“你说的这个办法合法吗？万一被项力发现了，再怎么办？我不想这么做。”
林海东笑道：“郑总监，项力要置你于死地了，你还下不了决心。对人来说，你善良没有错；对狼来说，你善良意味着要被吃掉。项力吃准了你太善良，才敢肆无忌惮，一而再，再而三，欺负你。”
郑雨桐想了片刻，说道：“我把这个想法汇报给齐国胜，让他去监视项力。”
秦科见郑雨桐还是执迷不悟，耐心说道：“郑总监，你难道真相信齐国胜脑子糊涂吗？你把想法汇报给齐国胜，项力马上就会知道此事。你以后如何继续与他共事？你只能暗中去做，不能让C公司总部任何人知道。”
郑雨桐争辩道：“我相信齐国胜的为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不糊涂。”
林海东忍耐不住了：“好一个糊涂的郑总监。你监视项力不合法，齐国胜监视项力就合法吗？一个人的思维一旦形成，很难改变。你一旦汇报给齐国胜，会适得其反。齐国胜会认为你这是在跟项力内斗，反而于你更不利。”
郑雨桐突然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然，你俩帮我去做。”
秦科被她气笑了：“我俩节后马上要返回西州，不可能去做这件事。你再好好想一想，找一个更好的办法。”
郑雨桐见秦科这么说，只好说道：“好吧，让我再想想。”
林海东又说道：“郑总监，还有第二条需要你做。当北京总部参加下一个大项目竞标时，无论项力要求按照销售部门的意见做技术方案，还是要求技术部按照你们自己的意见做技术方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掌握销售部的真实报价。然后，你告诉齐国胜，让他在竞标前几分钟，命令项力把报价降低5%。”
郑雨桐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们刚才不是不让我向齐国胜汇报吗？”
林海东耐心解释道：“郑总监，一码归一码，不一样。如果齐国胜按照你的建议去做，可能会中标，这就是你的功劳；如果齐国胜不听你的建议，一定会继续败标，这也能撇清技术部的责任。”
听了林海东的话，郑雨桐起了兴致，刨根问底：“为什么是5%？而不是其它的比例呢？”
秦科说：“郑总监，按照惯例和经验，任何一个项目的利润都是有限的。如果项力把C公司的报价透露给竞争对手，那么对手的报价就会比C公司降低3%左右。如果我们估计错误，最坏的结果无非还是C公司继续败标。但是，如果C公司中标了呢。”
郑雨桐思索了半天，好像还是很怀疑，但最终说道：“好吧，我听从你俩的建议。”
郑雨桐买单后，知道他俩下午要去收房，又问道：“你们准备找哪一家装修公司？想怎样装修你们的房子？”
秦科笑道：“我的房子交给边小琪负责装修。”
林海东说：“我们家孟长雪会找装修公司。至于怎么装修，她说了算。”
听秦科提到边小琪，郑雨桐说：“我也不知道该找哪一家装修公司。小琪能帮我找一家吗？”
秦科说：“我觉得边小琪应该有资源。你可以咨询一下她。”
郑雨桐又想起刚才林海东提的建议，觉得聪慧果断的边小琪一定能帮她找到监视项力的好办法。想到这里，她心里马上轻松起来，心情也好了起来，笑着说道：“我会很快跟小琪联系。谢谢你俩帮我收房子，也谢谢你俩刚才的两个建议。”
看着郑雨桐突然轻松起来的神情，林海东不明所以，秦科却猜出了她的想法。
见郑雨桐走远了，林海东说道：“老六，郑雨桐这么单纯，不适合技术总监职位。干个主管，已是她的职场天花板了。”
秦科说：“老四，齐国胜的位置稳定，她的位置应该不会失去。一旦齐国胜下台，那就难说了。你觉得齐国胜的位置会稳定吗？”
林海东说：“从郑雨桐说的话来看，一个销售总监项力就能把齐国胜忽悠住，说明他的位置早晚会出问题。如果他下台，我觉得沈菁就有机会了。”
“为什么？”秦科问道。
“以我对齐国胜的了解，论能力，论业绩，论背景，论关系，沈菁都要比齐国胜强太多。沈菁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年轻。”林海东说道。
“我不认同你的观点。我认为年轻恰恰是沈菁的又一优势。”秦科笑道。
“你觉得郑雨桐会按照我俩的建议去做吗？”林海东问道。
“郑雨桐如果不作为，任由项力继续吃里扒外，不但她自己会非常难受，齐国胜也会受影响。齐国胜下台，她的位置也会危险起来。如果郑雨桐有所作为，让项力暴露其真面目，不但出了她心中的恶气，会让她待着舒心很多。但是，如此一来，齐国胜一定会受项力牵连，所以，结果不好说。”秦科分析道。
“你说得有道理。无论郑雨桐作不作为，齐国胜都会受影响。对了，你说她会找谁帮忙去监视项力呢？”林海东说道。
“我估计她想到了边小琪。”秦科说道。
“对啊！你家边小琪肯定有办法。怪不得郑雨桐刚才的神态突然变轻松了呢。边小琪会答应她吗？”林海东说道。
“边小琪能不能答应她，我怎么会知道？反正我不会主动跟边小琪提这件事。”秦科说道。
“对，让郑雨桐自己去找边小琪。让她必须欠边小琪一个大人情。”林海东笑道。
（三）
秦科和林海东重新返回清河家园售楼处。有上午跟郑雨桐一起收房的经历，他俩很快办完各自收房的手续。
看天色还早，秦科问林海东：“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我哪里也不去，就等孟长雪下班。你还想去哪里？你不等边小琪下班了吗？如果你想回家做饭，我可以跟你去。”林海东说道。
“估计边小琪今天下班也不会早了，我就不回家做饭了。我现在想去见一个朋友，看看晚上能不能一起吃个饭。”秦科说道。
“哪一个朋友？现在还不到四点钟。我反正也没事干，带我一块去呗。”林海东马上笑着说道。
“走，一起去。”秦科爽快地说道。
秦科带着林海东走到设在清河家园一栋住宅楼一层的物业办公室。在这里，进进出出的人流不断，基本上都是前来办理收房入住手续的业主。
他俩走到一个身穿制服，负责迎送业主的年轻女孩跟前，女孩立即微笑着说道：“您好！我是正阳物业公司的陶琳。欢迎光临正阳物业。请问，您要办理什么业务？”
秦科笑着说道：“你好！我俩都是清河家园的业主，已经办完了收房手续。我们想找周品一总经理。”
陶琳微笑着说道：“我去看看周总有没有时间。请您稍等。”
过了两分钟，陶琳返回来，微笑着说道：“您好！周总正在接待一位业主，需要您等几分钟。如果是房子的事情，我们有专门人员接待您，为您排忧解难。”
秦科笑道：“谢谢。我们可以等几分钟。”
在等待的时间里，秦科开始打量正阳物业这间接待业主的屋子，一眼就看到悬挂在墙上的那幅大鹏展翅的苏绣，正是蒋瑞和肖勤的作品。不少业主站在那里，对苏绣指手画脚地评论着。有的说画得真好，有的说绣工很棒，有的说意境很美。
“秦科老弟，好久不见。”秦科还在欣赏着苏绣，周品一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科转身，使劲握着周品一伸过来的手，笑道：“周总，好久不见。”
周品一领着秦科和林海东，走进物业公司的接待室。秦科把林海东介绍给周品一：“周总，这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林海东，也是清河家园的业主。”接着，又把周品一介绍给林海东：“海东，这是我的老朋友周品一大哥。他现在是正阳物业的总经理。”
周品一握着林海东的手，笑着说道：“海东老弟，欢迎你。你俩把房子收完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林海东笑着说道：“周总，房子收完了，暂时还没有发现问题。我和秦科住清河家园，有您在，以后找物业公司办事，就方便了。”
周品一笑道：“我们正阳物业对所有业主一视同仁，服务都会很到位。不过，两位老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秦科怕周品一忙，不能耽误太多时间，便直接说道：“周总，我们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
周品一说道：“老弟，今天是清河家园业主收房的第一天，人多，事也多。我们物业公司要服务到晚上九点钟，只能再择日了。你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北京吗？一定有时间一起吃饭。”
秦科说：“周总，今天下班后，我们可以一起去酒吧坐坐。好长时间不见，想跟您好好聊一聊。”
周品一说：“再叫上边总。我也想和你聊一聊。”
三个人正说着话，陶琳走进来，微笑着说道：“对不起，打扰一下。周总，边总来了，想见您。”
周品一立即起身，对秦科和林海东说：“两位老弟先坐着，我去迎接边总。”
林海东笑道：“人真不经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边小琪的确很忙。早晨从家门出来，她先到售楼处现场，察看正阳房地产员工接待清河家园一期业主收房的工作情况；再到清河家园二期和三期的建设工地，检查工程质量和工程进度；现在又来到正阳物业，察看物业员工的服务情况，并了解办理入住手续的业主有哪些诉求。
边小琪走近正阳物业的办公地点，陶琳马上迎过来，微笑着说道：“边总，您好！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边小琪见陶琳穿着合身的正阳物业制服，很好看。又看到她的名牌，微笑着说道：“陶琳，你好！我来随便看一看。周总在吗？”
陶琳说：“边总，周总正在接待两位业主。我这就去通报一声。请您稍等。”
边小琪被陶琳引领着走进物业接待厅，也看到墙上的苏绣挂件，盯着欣赏起来。
“边总，欢迎您莅临正阳物业，指导工作。”周品一的声音传了过来。
边小琪转身，微笑着说道：“周总，辛苦了！您和两位业主谈完事情了吗？他们有什么诉求？”
周品一笑道：“边总，这两位业主分别是秦科和林海东。”说着，他引领边小琪，也走进接待室。
一见到秦科和林海东，边小琪说：“周总今天很忙。你俩不能在这里坐太长时间。”
林海东笑道：“边总，我们刚坐下还不到五分钟。我们对物业公司的服务很满意，想亲自过来告诉周总。”
边小琪笑道：“为业主提供满意的服务，是我对正阳物业的最基本要求。我更想听到业主有什么意见和诉求。”
林海东笑道：“边总，不知道其他业主的情况，反正我和秦科现在还没有意见。或许以后会有。”
边小琪笑道：“你俩还有其它事情吗？如果没有，我正好有事要你俩去做。”
林海东笑道：“边总，我俩都收完房了，正闲着呢。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边小琪说：“今天晚上7点，周总的夫人和孩子到达首都机场。我和长雪都不会下班早了。我本想抽时间去接她们，现在好了，你俩就替我辛苦一趟吧。这是我的车钥匙和她们的航班号，我的车放在售楼处。接到她们后，先陪她们吃个饭，再送到周总家。”
周品一一听边小琪的话，马上说道：“边总，我已经告诉玉芬打出租车，就不要麻烦秦科和海东了。你怎么知道玉芬和周然要来北京？”
边小琪笑道：“周总，嫂夫人和孩子第一次来京，理应接一下。他俩闲着也是闲着。至于我怎么知道嫂子要来北京，因为我的消息很灵通。”
秦科笑道：“周总，边总说得对。在这个假期里，我没什么事，正好可以陪嫂子和孩子在北京转一转。你们都很忙，就安心工作吧。”
周品一只好说道：“秦科老弟，让你费心了。谢谢！”
秦科笑道：“周总，见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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