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认 第208章 我就是你的家

    “轰——！”

    震耳欲聋的雷鸣陡然撕裂苍穹，紫金色的雷霆如怒龙般在铅灰色的云层里翻卷，狠狠砸向远处的山峦，溅起漫天烟尘。

    牧清寒僵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视线被眼前那一片排列整齐的墓碑牢牢锁住。

    墓碑上的字迹在模糊的泪光中扭曲、重叠，最终化作一片刺目的白。

    心脏收缩，密密麻麻的痛楚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涩意。

    滚烫的泪水砸在掌心，烫得他指尖发麻。

    天空像是被墨汁泼染，不过瞬息之间，原本还算明亮的天光便被厚重的乌云彻底吞噬。

    压抑的死寂笼罩着整片墓园，唯有风声呜咽，像是在为墓中魂灵低吟浅唱。

    “嘀嗒…”

    先是零星的雨珠砸在墓碑顶端，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如断了线的珠帘般倾泻而下。

    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牧清寒的衣袍，顺着发丝滑落，混着泪水划过他苍白的脸颊。

    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金色的血丝，与雨水交融在一起，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泛起丝丝涟漪。

    不远处的牧也浑身一僵，目光死死锁定在身后的蓝色身影上，瞳孔骤然收缩，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后背竟渗出一层冷汗。

    那是一道身着蓝衣的女子，身姿高挑挺拔。

    长发如瀑般垂落腰际，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

    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寒气，即便隔着雨幕，也能感受到那股深入骨髓的冷冽，仿佛连漫天风雨都在她的气场下变得温顺了几分。

    涂山雅雅！

    当今世间公认的最强者，那是一种断层式的强大，足以让世间万灵都俯首的存在！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座偏僻的墓园，埋葬的不过是牧氏一族的先祖，按理说，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踏足这里。

    一个尘封多年的传闻突然在牧也脑海中炸开，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传闻中…

    老祖宗曾与涂山一个狐妖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纠葛。

    只是年代久远，早已沦为族中长辈茶余饭后的闲谈，无人当真。

    可眼前这一幕，难不成…

    那个传闻，是真的？！

    那个狐妖是…

    涂山雅雅？！

    雨幕中，涂山雅雅站在原地，一双眼眸死死盯着不远处跪地的身影，瞳孔剧烈震颤。

    周身的寒气竟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将落下的雨水冻结成细小的冰粒，簌簌落在肩头。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男人，那个活在世人记忆里、被世人传颂的传奇，那个一人一剑守护万族的身影，那个让她牵挂了千年、魂牵梦绕的人…

    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一袭白衣、腰佩长剑，立于云端之上顶天立地的模样。

    不再有那种睥睨天下、震慑四方的极致威压。

    他手中没有了那柄斩断过苍穹、劈开过混沌的利剑，只是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蜷缩着身子跪在墓前，肩膀微微颤抖，发出压抑的呜咽。

    可即便他褪去了所有光环，卸下了满身锋芒，变得如此脆弱不堪，涂山雅雅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他，是清寒。

    是那个即便刚刚经历大战，也会温柔地为受伤的凡人包扎伤口，重情重义到愿意为了守护旁人不惜以身犯险的清寒。

    是那个在她懵懂无知时，笑着揉她头发，承诺会护她一世周全的清寒。

    是她跨越数百年时光，耗尽心力追寻，刻入骨髓、融入魂魄的挚爱——牧清寒！

    冰冷的雨水砸在她的脸上，却丝毫浇不灭她心中翻涌的情绪。

    那双眼眸中，寒冰悄然碎裂，涌出滚烫的水汽，与雨水交织在一起，模糊了视线。

    “嘀嗒…”

    雨珠落在墓碑的青苔上，声响渐渐变得细碎，不再是先前那般倾盆而下的磅礴。

    牧清寒跪在原地，麻木的感官终于捕捉到一丝异样。

    落在脸颊上的触感，不再是冰冷的湿意，反倒带着几分蓬松的凉意，像是冬日里最轻柔的絮语。

    他微微抬起沉重的头颅，模糊的视线中，雨幕不知何时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舞的雪花，鹅毛般的雪片打着旋儿落下，将整片墓园染成一片素白。

    而身前，一道熟悉的蓝色裙摆映入眼帘，裙摆上的花纹在雪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一如当年记忆里的模样。

    涂山雅雅举着一柄素色油纸伞，伞沿微微倾斜，恰好将他护在一片无雪的天地里。

    她周身的寒气仿佛有了灵性，那些尚未落下的雨水，在靠近她三尺之内时，便尽数凝结成晶莹的雪花，簌簌落在伞面与她的肩头。

    衬得她的眼眸愈发清亮，却又藏着化不开的滚烫。

    “雅…雅…”

    牧清寒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脑海中翻涌的记忆与现实重叠，竟一时忘了言语，唯有眼眶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出。

    下一秒，一个温暖的怀抱便将他紧紧包裹。

    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反而带着少女独有的淡淡清香。

    暖意顺着单薄的衣袍渗入肌肤。

    涂山雅雅将他拥在怀中，脸颊贴着他的发顶，滚烫的泪水顺着下颌滑落，浸湿了他的发丝。

    “清寒，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她的声音颤抖，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

    一遍遍重复着，像是在确认这不是一场幻梦。

    “清寒，雅雅好想你，雅雅真的好想你…”

    “雅雅以后都乖乖的，雅雅以后都听夫君的话，求求夫君，再也不要离开雅雅了好不好？”

    “雅雅，我没家了…”

    牧清寒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压抑许久的悲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声音里满是孩童般的无助与脆弱。

    “我的家没了…所有的人都不在了…”

    “没事的，没事的…”

    涂山雅雅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温柔，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衣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人，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暖都传递给他。

    “雅雅还在呢，雅雅是你的家人，雅雅会一直陪着你，夫君还有家，雅雅就是你的家。”

    “雅雅…”

    牧清寒哽咽着，双手缓缓抬起，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袖。

    涂山雅雅低头看着怀中的男人，又抬眼望向漫天飞雪，眼眸中闪过一抹温柔的怀念，泪水却依旧止不住地流淌。

    她轻轻抚过他的发丝，声音柔和。

    “夫君，你还记得吗？”

    雪花落在她的发间，分不清是雪还是发。

    “当年，也是这样的大雪，是你撑着伞，在漫天风雪里紧紧抱住了我。”

    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满是缱绻。

    “那一天，你的怀抱好暖，暖得让我的心，整整热了好久好久。”

    “没事的夫君，现在换雅雅抱着你了，雅雅会一直抱着你，再也不让你受一点委屈，再也不让你觉得孤单。”

    她的话语像是带着魔力，随着漫天飞雪一同落下，轻轻抚平了牧清寒心底的裂痕。

    雪花依旧在飘，墓园里的墓碑被白雪覆盖，却不再显得冰冷，唯有两人相拥的身影，在这片素白天地间，透着无尽的温暖与坚定。

    “雅雅真的好爱好爱你，雅雅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