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大结局

    鲜血，在柏油马路上迅速蔓延开来，与夜市霓虹的灯光混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刺目的暗红。

    人群的尖叫声、卡车司机惊恐的叫喊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

    将这个原本充满烟火气的夜晚，彻底撕裂成一片混乱的地狱。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将吓得脸色发白的李穗兮护在身后。

    我的目光，越过骚动的人群，冷漠地落在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上。

    他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四肢不自然地摊开，身下的血泊正在不断扩大。

    那双曾经写满怨毒的眼睛，此刻正空洞地望着夜空，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周围的食客都还没从这血腥的一幕中反应过来。

    很快，凄厉的警笛和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撕开了拥挤的人潮。

    警察迅速拉起了警戒线，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过来，现场陷入了一种更加有序的混乱。

    我和李穗兮作为事件的直接相关人，被带到了医院。

    冰冷的走廊，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我刚做完笔录，就看到两个身影疯了一样从电梯里冲了出来。

    正是我的父母，父亲和母亲。

    他们显然是接到了医院的通知，脸上写满了惊惶和不敢置信。

    当他们的目光锁定在我身上时，那份惊惶瞬间就被滔天的恨意所取代。

    “林贱！”

    母亲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像一只彻底疯狂的母老虎，不顾一切地朝我扑了过来！

    她的头发散乱，面目狰狞，指甲像利爪一样，狠狠地抓向我的脸。

    “是你！一定是你害了天元！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她的撕扯疯狂而歇斯底里，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恶毒的咒骂。

    李穗兮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上前来拉开她，却被我伸手拦住。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她像个泼妇一样撕扯着我的衣领，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她抓着的不是我，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木偶。

    父亲也冲了过来，他双眼赤红，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你这个孽障！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如果天元有三长两短，我绝对要你偿命！”

    周围的病人、家属，还有警察，都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我们这场难看的家庭闹剧。

    “够了！”

    一名年长的警察终于看不下去，厉声喝止，和同事一起上前，强行将已经状若疯魔的母亲从我身上拉开。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给我儿子报仇！”母亲还在疯狂地挣扎，声音嘶哑。

    “安静点！”

    警察控制住她，严肃地说道，“我们已经调取了事发路口的监控录像，也询问了现场的几位目击者。现在，请你们冷静地听清楚事实。”

    警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整个走廊瞬间安静了下来。

    父亲和母亲的动作，也猛地一滞。

    那名警察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然后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监控录像显示，是死者，也就是你们的儿子林天元，手持水果刀，主动从人群中冲出，意图袭击这位林先生。”

    “林先生在整个过程中，只是侧身进行了一次闪避，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是林天元自己因为情绪激动、用力过猛，导致身体失去平衡，失足摔倒在马路中央，才被一辆正常行驶的重型卡车撞倒。”

    警察的目光转向我，语气变得公事公办：“从法律上讲，林先生不仅没有任何责任，他还是这次持刀伤人未遂案件中的受害者。而你们的儿子林天元，他的死亡，属于意外事故。”

    轰——！

    警察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父亲和母亲的头顶。

    母亲那凄厉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她脸上的疯狂和怨毒，瞬间凝固，然后一点点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茫然，和彻骨的灰败。

    父亲也僵在了原地，他张着嘴，像是想反驳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褪去，最后只剩下一片死灰。

    真相，就像一记最响亮的耳光，将他们所有自以为是的指责和怨恨，抽得粉碎。

    我整理了一下被抓得皱巴巴的衣领，再也没有看他们那副可悲又可笑的嘴脸一眼。

    我牵起李穗兮的手，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这片充满了喧嚣与绝望的白色走廊。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走出医院大门没多久，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闻推送。

    标题很醒目——《深夜闹市突发车祸，一男子当场身亡》。

    我对此，没有丝毫意外。

    从我“救”回林天元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算到了他的结局。

    他被那邪术反噬，献祭了自己大半的精气与魂魄，早已是阳寿已尽、油尽灯枯之相。

    凡人的命数，一旦到了尽头，神仙也难续。

    我所做的，不过是斩断了那份日夜折磨他的献祭之力，让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完命中注定的最后一段路。

    却没想到，他最后的疯狂，只是亲手加速了自己的灭亡。

    也好。

    从此，林家与我，再无瓜葛。

    那些纠缠了我整个前半生的，所谓亲情的枷锁，所谓的血脉恩怨，都在那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中，被撞得粉碎，彻底烟消云散。

    我低头，看着身旁紧紧握着我手的女孩，她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也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坚定。

    我冲她笑了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现在，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我的妻子，李穗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