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平淡无奇

我自然是不相信世界上有人可以预卜未来，顾维自然也不会因为旁人的一句话便轻易地放弃他现有的安逸工作。

    是本就有所预谋，还只是一个巧合，在这个冬天里，我没有思考。便已经得到了答案。很多事情不一定要捉摸清楚，尤其是女人与男人之间这么点自古以来就无人能解释得清的小情绪，又何必自寻烦恼地刨根问底。

    化雪的日子里，比下雪的日子还要寒冷。也许是我经历过的q市最冷的一个冬天，哪怕是坐在车里，初始还能见到自己呵出的白气。下车的一瞬间，皮肤刚接触到外界的空气，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在冷天选择穿到单薄的外套，原因自然是为了漂亮，而我付出的代价则是在之后的几天里喷嚏不断，以及呼吸不畅。不可避免的我吃了感冒药戴着口罩去上班，又不可避免地在温暖的房间里昏昏欲睡。有人敲了敲我的桌子，声音不大却干脆。面对着电脑屏幕的我猛地回神，看到了同样戴着口罩，眼睛却有神，甚至像是一台扫描仪，将我从头看到脚，然后说：“下不为例。”

    “你也感冒了啊。”午休时，同办公室的蔡助理问我。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之后，她安慰了我一番后，说：“你看路律师，肯定也是感冒了。不然……你今天上午走神，肯定不只是说一句这么简单。”

    我恍然大悟，平日里只会直接指示我们做这做那的路述，破天荒地离开他的座位，原因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与我一样昏昏欲睡。所以才会离开他的座位，下来转悠。

    感情他与我一样，也是患了感冒。

    感冒好的那天，是这段时间以来久违的一个晴天。只不过那天发生的事情却与天气不同，甚至有了点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意味。那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一天里从旁人的口中听到曾经与自己关系亲密的人的事情。

    “听说过xx公司吧。”八卦的语气。

    “听说过。怎么啦？”

    “就是那个公司的嘛，陈许。”

    “哦，听说过，老婆是有背景的那个吧。”

    “对，对，今天早上不是发表公告说离婚了吗。”

    “诶----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发表的啊。反正借着女方上位的男人，啧啧，不予评论。”

    我坐在女同事的旁边，静静地听完了她们全程的对话，心境平静地喝完了碗里的汤之后，扬脸问坐在对面的蔡明明：“你刚才说什么，刚才分心了。”

    “哦，就是说。我之前买的xx公司的股票暴跌，今年年底想要拿赚的钱犒劳自己的，现在是没戏了。”她说完，摇了摇头，又愤愤地说：“夫妻离婚之后造成对信任他们的股民的损失，太不责任了。”她与我控诉了几分钟后，最后以一句精辟的话结束了午餐。

    “以后投资之前，一定要了解被投资公司的执行总裁的感情生活。”

    那天之后，报纸上持续了几天关于陈许与吴钥的八卦。大多数媒体都将矛头指向了陈许，在一个失败的婚姻中，大多受到指责的都是男方，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媒体不愿意得罪一个有政治背景的女人。陈许并未出面反驳，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想到之前的某次桃色新闻，他在得知之后，第一时间便出来澄清。一步一步爬到现在位置的男人，比任何人都惧怕失去现有的地位。

    正是因为清楚他的这种心理，我才对于他没有出来澄清感到奇怪。休医广弟。

    但是全部都与我无关了。

    这几天里我有事没事就是喜欢刷微博，看是否有人八卦。连我自己都诧异原来自己可以如此无情，也有可能是好奇他当时为何会选择与我分手，与吴钥结婚。总之在各种因素的催促下，就变成了我在饭后总是缩在沙发上看手机。

    这天也是如此。我热爱八卦的心情并不比网络上这些探讨八卦的人弱，手指在屏幕上不断滑动与刷新，以至于有人喊我时，我只是嗯了两句，并未抬头。

    顾维是个注重个人**的人。

    我并未想到他会直接拿起我的手机，在手机被抽离的那一瞬间，我甚至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是顾维平淡又机械地声音，而他念的正是我刚刚正在刷的微博。

    有些话看的时候并没有问题，可是当有人念出来便不一样了。

    最后顾维的声音微微加重：“好奇陈许与吴钥的事情？”

    没有人不存在好奇心。

    只是好奇心的多少而已。

    我扬笑说：“没有八卦看。”

    他了然地点点头，顺着我的话说了下去：“所以你现在很无聊。”

    我说：“对。”

    假如我知道这句话的后果，我绝对会换一种说法，至少换一种委婉的说法，也不会在休息日的两天里都是在卧室与浴室中度过。

    我控诉：“白日宣淫。”

    神清气爽的男人淡淡地：“正常需求。”

    “酒池肉林。”

    “人之常情。”

    “……”我干脆闭上眼睛，拉上被子，睡觉。

    我缩在被子里，心想明天去上班，除非是傻子，不然成年人谁会看不懂一个女人腰酸的含义。陈许与吴钥离婚的事情已经被我抛在了脑后，无论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探究，我都很少会想起这件事情，直到很久以后，因为他们其中一个人，我没骨气地离开了q市。

    只是这时，我并不知道，任何一件小事情都会改变未来，直到未来发生的那天，我才会试图回想过去发生的细枝末节。

    距离我二十九岁的生日越来越近。

    我在博客上安慰自己说，至少今年我的年龄还是数字二开头。

    只不过有的人偏偏不懂得女人的年龄是不能提的。

    甚至她还是个女人，却会在九点前的办公室里问我：“明年就奔三了吧？”

    “……”我默了默，翻了翻眼睛。

    相处的几个月，我一直笃定，蔡明明这种奇葩可以在勾心斗角的律师界存活下来，一定是因为同行觉得她的威胁实在是微乎其微。

    幸好这时，这间办公室真正具有话语权的人来了。他一来，某个粗神经的女人便闭上了嘴，乖乖地回到座位上，开始她冗长的工作。

    在我生日前的那一天，我发了短信告诉顾维，我会晚一点回去。没有等到他的回复，我便将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开车去了许久未去过的商场。

    姑且当做这是大龄女人最后一次的发泄。

    当我心满意足拎着购物袋打开门的时候，顾维正端着我只在商场橱窗里见过的一个玻璃杯。见到我回来之后，他扫了两眼我拎着的东西，得出了一个结论：“物欲强。”

    我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他说过的与他在一起，我能得到的最大的好处，便是我的虚荣心可以得到满足。只不过现在，我想到今天购物的金额与签字时的明细时，默了默。

    结果现在满足自己虚荣心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他当初承诺的，好像一件都未做到。

    顾维吃饭有些讲究。比如他虽然也会点西式的菜式，而在他自己家时，他便只会考虑传统的菜式。我有一度怀疑他在国外的那几年养成了他喜中餐的习惯，只是今天，我看见桌子上的餐具后，好奇地问：“西式？”

    他应了一声。

    只不过我无法昧着良心称赞这一顿晚餐，至少无法与他的中餐水平相比。

    我晃了晃杯中的问题，抿了一口，半眯着眼睛在想，今天的顾维难道是换了个性格的时候，他搁下玻璃杯，说了一句足以让我铭记一生，但是此时却吓得我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的玻璃杯掉在地上。

    他说：“结婚吧。”

    许久以后我问，你是不是当时酒精摄入过多，导致思维不敏锐，于是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略微思考了片刻，说，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我需要纠正一下你的观念。

    当然，所谓的纠正，便是长久的相处。

    而此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人喝多了。

    只不过从未听说过红酒也会让人喝醉。

    顾维的眼睛清明，丝毫找不到惺忪。

    我沉默了许久。

    到了现在这个年龄，已经很难说是否感动。

    只不过顾维的求婚真的是平淡无奇到乏味的地步，仿佛此时说这句话，只是与之前他承诺过的事情相辅相成，仅此而已。

    我心想自己的运气确实不好，初恋男友拖了几年，没结婚，连要求结婚都是我先提出来的。而现在，勉强算是求婚，只不过完全没有浪漫的气氛。

    我这时才明白了他为何今天会选择西式的菜式，至少将这一场平淡如水的求婚增添了那么几分的浪漫气氛。

    只不过是一点点。

    因为他说的很淡，又有点漫不经心。

    我问：“为什么会选择在今天。”

    顾维的理由很简单：“我想在你年轻的时候娶你。”

    我愣了下。没出息地因为这句话红了眼眶。

    这是许久之前，我最想从另一个男人的嘴里听到的话，如今却是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