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十二章 府衙之行

“珍珠！你在树上做什么？好玩儿吗？等等我，我也来玩儿！”没有发现已经完全石化的某人，齐麟仍旧一个劲儿地挥着手，嗓门大的简直要把整条街的人都喊出来。

    珍珠一度考虑如果自己假装一脚踏空从树上摔下去，然后再假装失忆会不会好一点，但瞄了眼自己所处的高度，觉得掉下去直接嗝屁的可能性更大些，所以还是胆小地否决了。

    只是看着外面郡主一脸的担心惊讶，九皇子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珍珠就觉得自己辛苦多年建立起来的乖乖女形象完全毁了。

    “麟儿你别胡闹了，珍珠你小心些，千万别摔了！”还是郡主比较善良，一手拉着兴奋地要冲上去的齐麟，一边还担心地看着珍珠。

    九皇子右手半握着拳放到嘴边轻轻咳了一下，不知是不是低声说了些什么，珍珠离得太远没听清，但他身后一溜护卫齐刷刷转过身去的动作她却是看得十分清楚。虽头上遮着树荫，但珍珠仍然感觉脑袋热烘烘地仿佛有一串白烟从自己的头顶冒了出来，刚刚光顾着看他们，却忘了这几个贵人出门，身边怎么可能没有随从护卫。只是他们为什么不干脆大张旗鼓地叫人用轿子抬着走正门，却纡尊降贵地亲自溜达过来，还从后面的弄堂走过来。

    此时珍珠也顾不得和他们打招呼，手忙脚乱地就要往下爬，真是越急越慌，一脚踏空整个人就要往后栽去，感觉脚下失去支撑后，珍珠吓地瞪大眼睛看着蓝蓝的天空，心中却闪过一个念头，“已经这么丢脸了。可不能再喊出声来！”

    不过捂着嘴，瞪着眼的珍珠却没有如预计中那般砸到地上，毕竟，能保护得了三位贵人的护卫，也都不是吃干饭的。只是这个救了她的人，珍珠觉得有些面善，等齐麟他们绕过院墙匆匆赶来之后，她才想起来这是一直保护齐麟的暗卫，几年不见，他还是一袭灰衣。没什么特色，丢在人群中就看不见。

    呆呆地看着紧张地闯了进来，顺带把自家一众下人吓了一跳。紧跟在后的三位贵人，珍珠想如果这时候假装晕过去，会不会被拆穿啊？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晕，齐麟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一会儿摸摸她的头。一会后看看她的背，紧张地不停问着“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摔着？有没有哪里痛？”

    见珍珠愣在那里不回答，他两手捧着她的脸直晃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吓傻了？”

    被齐麟晃晕的珍珠后脑一滴冷汗，你才傻了！忙拉开他的手就要给九皇子请安，却被他抬手阻止了。到底是皇子，气势就是不一样。随便挥挥手，随从和护卫就齐刷刷地走开了，以管事为首的沈府下人担心地看了眼珍珠。在她的点头示意下也慢慢退了出去。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刚刚的情况，郡主到先笑了，“以往总听明珠说她妹妹文静内向，想不到竟也有调皮的时候呢！”

    听她这么一说，珍珠感觉脸上更加火辣辣地。低着头揪着衣角。

    九皇子也轻笑道“她准备的还挺齐全，这身衣服可不正合适爬树么！”

    珍珠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胡服。头发也在刚刚掉下来的时候散了开来，她已经没法想象自己如今的形象了，刚刚果然应该装晕过去的。

    见珍珠并没真正伤着，齐麟放心地拉着她的手问到“你刚刚怎么爬树上去了？”

    珍珠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那个鸟窝，小声道“树上有个鸟窝，里面有几只小鸟，可是鸟爸爸和鸟妈妈不见了，所以，所以……”

    瞧，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一转眼，她就从那个调皮捣蛋珍珠，变成了爱心满满珍珠了，郡主看她的眼神立马变得温暖而充满怜惜，“原来如此，真是可怜。”

    她拉过珍珠，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道“不过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这么大胆，自己爬上去。若是伤着可怎么办！”

    “赫于！”齐麟一声，那个灰衣人一个纵身，在树上轻点几下便到了树顶，下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鸟窝，里面的小鸟叽叽喳喳丝毫没手影响。

    珍珠惊讶地张着嘴，原来古代真有会轻功的高手啊！貌似刚刚他也是直接从墙外飞过来接住自己的呢！

    “来，这个给你！”齐麟结果鸟窝，塞到珍珠手中，不过脸上却满是嫌弃“这鸟好丑！下回我送你几只漂亮的。”

    接过满是尘土的鸟窝，珍珠感觉自己嘴角的那丝浅笑实在是有些挂不住了。基本上，她对这小鸟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齐麟说的没错，这鸟儿长得确实很丑，灰而秃的羽毛，又瘦又小，布满褶皱的皮肤灰中还泛着几丝血红，仰着与身体极不协调的长脖子叫的声嘶力竭，一张比脑袋还要大的嘴巴张得老大，除了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可怜兮兮外，基本上如果是平时见到，珍珠是绝不会想到收养它们的。只是如今看着这几双眼睛，珍珠便想到了她就是把鸟爸鸟妈赶跑的罪魁祸首，怎么说还是要负上一点责任来的。

    虽然珍珠很想回屋换上一身得体的装束，但是这个家里目前还没有人够得上资格接待皇子和郡主，所以她只好把小鸟交给木笔，自己仍然陪同着三位贵客在院子里转悠着。

    原来昨晚得到消息的布政使李成孝大人就带着这里的大小官员去拜见了九皇子，但当九皇子询问其西北的民生、军事等情况时，他的回答一概都是含糊其辞，搞得九皇子非常火大，所以九皇子今天就带着郡主世子就出来体察民情了。

    要说这布政使李大人，虽没什么大才干，但也是个老实忠恳的，只是如很多封地属官一样，一方面是由国家安排的地方官，有辖制藩王的义务，另一方面。在封地上当官，生家性命都捏在藩王手中，做事自然战战兢兢，如今九皇子突然驾临，事先更是一点风声没有，叫他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该如何回话也属正常。

    其实在西北做官，已经远比在燕王和吴王那里好太多了，一则秦王是皇上胞弟和亲信，与皇上没有利益冲突。二则西北军事一向由镇北大营统揽，他只要管好民政就可以了。但也就是因为头上有这么多大山压着，使得这个李大人的存在感实在很低。以至于珍珠在西北的那小半年里基本上都没听说过这个人。

    不过想来九皇子对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并不感到高兴，虽然他依旧和郡主他们有说有笑地走着，但珍珠感觉到他脸上的笑容和之前因为自己爬树而好笑的笑意是不一样的，如今他脸上的笑很是外交化，像是一种习惯。不知为什么，珍珠从那个毫无破绽的脸上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沉重的情绪。

    珍珠甩了甩头，暗笑自己又开始瞎想了，这种朝政大事，自然有这些王子大臣去管，她只管好自己一家子就不错了。

    其实逛沈家的院子不过就是一种礼貌。对九皇子他们这种人来说，见过了世间最顶级的豪宅，还有什么院子能让他们惊艳的呢？

    只是这么大的阵仗。还是惊动了很多人，比如说，一直卧病在床的香姨娘。

    看着远处游廊下被丁香拦着的像是要过来请安的香姨娘，珍珠心里叹了口气，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沈延英会喜欢她了。从本质上来讲，这俩人都是大孩子。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只是沈延英身份摆在那里，皇帝又喜欢他直爽的个性，所以做事横冲直撞到也没什么，可这香姨娘有时候就太没有分寸了，虽说郡主、世子都是珍珠的老朋友，对她的家人不会过分苛责，但九皇子却不是可以轻易怠慢的人。

    幸好一旁闪出个人，连拖带拽地帮着丁香把香姨娘拖了回去，看着香姨娘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好奇探看的样子，珍珠不觉又想到了那一窝小鸟，真是难看。

    很快，九皇子就表示要继续体察民情去了，齐麟很积极地邀请珍珠同行，她对这个到没什么异议，只是身上的行头叫她有些为难，可要开口拒绝，又没有好的借口。

    还是郡主看穿了她的尴尬，笑着和齐麟说，“我要去洗个手，你先陪着九哥去前厅喝会儿茶等等我们。”说罢便拉着珍珠去了后院。

    珍珠带着郡主回了含章居，郡主笑着让她慢慢来，自己去了明珠的屋子。明珠的东西如今多数都送回了京城，只有几个箱子和一些装饰还挂在墙上，珍珠换好衣服后去找郡主，见她正拿着一条红色的马鞭，那是以前明珠常用的，在京城用不上，就一直挂在这里做装饰用了，不知是用了什么上好的材料染色的，三年了也没见褪色，依然鲜亮如故。

    虽然郡主让她慢慢来，但珍珠可不敢真的让九皇子他们久等，因此打扮也十分简单，一身银蓝色素罗长裙，力求不和刚刚反差太大，脚上的银色厚底中筒靴子很适合步行，头发也只简单地从两侧耳畔编了两股带花式的麻花绾在脑后，几个蓝紫色的攒宝石珠花和珍珠发卡点缀其间，既简单利落，又不失尊贵得体。

    走出大门，一行人却对接下来的去处犯了愁，在街上逛这个他们已经做过了，珍珠原想提议去北营看看，但齐麟说昨晚倪副将已经去拜见过九皇子了，两人还密谈了很长时间。珍珠忍不住猜测九皇子这次来，是不是和沈延英他们的计划有关，但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看到没有像往常在门外巡逻，而是从屋里走出来的林护军，珍珠忽然想到昨天的事，于是提议去州县衙门去看看。很显然关于马贼事件，布政使大人还没敢和九皇子说，他听了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于是一群头上顶着金光闪闪的“官二代”“皇二代”招牌的小主们浩浩荡荡地出现在州县衙门。

    匆忙出迎的知州杜茂明跑到前堂时已是满头大汗，典型的脑袋大脖子粗，膀大腰圆五短身材的知州给珍珠的第一印象便是压榨民脂民膏的贪官。

    显然郡主和世子对这个人的印象与珍珠差不多，脸色不是很好看，于是杜知州脑门上的汗更多了。

    九皇子到是比他们淡定多了，既没怪罪杜知州出迎不及时，也没拿他官仪不整说事儿，好像在他面前的人和所有国家栋梁一般，话语中满是亲切，杜知州被九皇子的态度感动地几乎五体投地了。

    渐渐，话题转到了昨天抓到的几个马贼，虽说古代很多把那些打家劫舍的称为绿林好汉，还总是称赞他们义薄云天，但说，现实是现实，珍珠并不认为那些强盗之间会有何义气可言，所以估计他们应该已经把同伙都供出来了。

    这时，一直表现得唯唯诺诺的杜知州，却忽然神色一禀，“回九皇子，下官认为这些人并不是普通的马贼，只怕他们另有图谋。”

    九皇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哦？不知杜大人为何有此推测？”

    杜知州挺了挺他硕大的肚子，没再擦脑袋上的汗水，似乎在考虑如何回话，他的声音变得自信而沉稳“西北多年未见有马贼，所以此番，布政使大人也很关注。下官虽不通骑射，但幸好也认识不少懂得骑射的朋友，据他们所说，普通的马贼多是江湖流寇，虽也十分凶残，但更多的是求财，不会刻意引人关注，尤其是官府。这批马贼竟敢在六月朝圣的时候大肆出动，而且烧杀抢掠，行事实在有些过了。”

    看着杜胖子言辞有据的样子，珍珠他们到也静下心思安静倾听起来，他继续说道“再加上昨晚我们连夜审问，他们在严刑拷打之下竟一言不发，这更加不像是普通马贼，我问过捉拿他们的护军，据护军所说，他们的骑术和招式，不像江湖中人，更不像流民草寇，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军人？”九皇子脸色微变，“那你有没有审问出他们的真正身份？”

    杜知州微微躬身“请皇子恕罪，他们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不惧严刑拷打，并未招认一言半字。”

    珍珠看那杜知州嘴上说着恕罪，但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想来已经想到了对付他们的办法，九皇子似乎也看出来了，语气温和又不失严肃“此事关系重大，杜大人务必尽快让他们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