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41章 苦

周译臣已经很久没有和辛梦洁正儿八经地说过话了，他很怀念以前两个人头顶着头聊天的感觉。他和袁雯婷在一起，是儿时的两小无猜，他没有什么浪漫细胞，袁雯婷也总是淡淡的，以前不曾体会过的那些小浪漫小温馨，在辛梦洁这里得到了很好的满足。

    尽管他在任何方面都表现得较为成熟，可骨子里他也只是一个希望被人需要被人爱着的普通人而已。

    可这一个多月来辛梦洁太喜欢把他的伤疤揭下来，让他的伤口暴露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过去犯下的那些错误，痛彻心扉。

    周译臣叹了口气：“你太喜欢把所有的事混为一谈，只要沾一点儿边你都会放在一起。可这是两码事。”

    “你的意思是说我胡搅蛮缠咯？我就是喜欢这样，你不喜欢就走咯。”辛梦洁低着头无所谓的样子。

    “你确定要我走？”

    辛梦洁倔强地抿着唇，感觉到身边的人站了起来，一阵脚步声，然后静了下来。

    她没想到周译臣真的会离开，鼓着嘴看向他离去的方向，有些委屈。她也知道自己任性、矫情，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这样。对于这种原则性的问题根本不想妥协，白秀兰这一辈子太苦,自从遇到辛哲之后仿佛整个人的生命轨迹都变了，她就是因为看透了，才这么害怕。

    ……………………

    辛哲这两天都没有露面，一直在忙官萍的事。周译臣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迟迟不现身，直到最后一天白秀兰的遗体送到殡仪馆。

    辛梦洁这两天倒是平静，自从那晚被周译臣吼完老实很多，跟着他后面忙里忙外的，人们都对她的懂事很满意。

    可就在这天，她抱着骨灰盒去登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辛哲在和于楚嫣说话。

    她苍白的脸瞬间变得阴沉可怕，眼里只有辛哲微驼的侧影，渐渐变成了黑白色。

    她气势冲冲地冲了过去，被周译臣提着后衣领拉住：“你就不能乖一些？”

    “我妈妈都没了，我乖乖的给谁看？”

    “今天见伯母最后一面，你就不能懂点事儿？非要在这里闹？”他气得脸色也不好看，把辛梦洁拉到身后，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朝辛哲走过去。

    辛梦洁站在原地，双手攥成拳，死死盯着辛哲的脸，在脑海里把他大卸八块。

    她完全没有“他是爸爸”的概念，她的脑海中只有恨，极端的消极。

    跟母亲相依为命这些年，母亲心心念念着有一天他会回来。可母亲去年患了场肾病，手术之后他带着官萍来耀武扬威。这个词用得不准确，确切地说是官萍来耀武扬威，他只是可恨地默许了。

    辛梦洁咬了咬后槽牙。

    谁也没想到辛梦洁会跑到辛哲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和头发把他往外拉，她表情阴狠，大声骂着：“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洁洁……”

    周译臣拉着辛梦洁的手让她放开，她听不到一般抓住辛哲的头发不放手，咬牙切齿地吼：“你凭什么来招惹我妈妈？既然你心里有官萍为什么还要和妈妈结婚？为什么要生下我？！你就应该等她一辈子，等她到死！你说净身出户为什么还要来争房子？你做了一辈子的混蛋，你不得好死！”

    她疯了一般地去打自己的父亲，辛哲的眼镜在混乱中不知道甩向何处，衣服也是七扭八歪的，他也不还手，任由自己的女儿这般对待。

    身边的几个亲戚也过来拉架，可辛梦洁的眼里只有恨，无论如何都不放手。于楚嫣在一旁吓得不知所措，看向那个一直照顾着大局的老板，意外地睁大眼，不明白这时候他为何傻了一般地矗立着，神情那么悲伤那么令人心疼。

    “我妈妈为你苦了一辈子！你是怎么对待她的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辛梦洁也哭得声嘶力竭。

    她的哭声唤醒了呆愣地周译臣，他走过去抬起辛梦洁的脸“啪”就是一巴掌，四周顿时寂静了。

    看好戏的人们全都张大了嘴，辛哲的头发还在辛梦洁手里，被她渐渐放开，他顾不上自己，想去安慰辛梦洁。

    她呆滞地望着地面，眼神茫然而复杂，周译臣站在她的对面，紧紧握着打了她的那只手，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到辛哲的手要触碰辛梦洁的脸，周译臣立刻拦住了他。

    周译臣的心像鼓点儿一样砰砰跳着，手心烧的几乎想要自残，看到辛梦洁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是重生了一样。

    辛梦洁闭着眼终于哭了出来，压抑地大滴大滴流着泪，周译臣把她的脸埋在自己怀里，温柔爱怜地抚着她的发，轻轻耳语：“你这样闹太不尊重死者了，让伯母安安静静地走，从今往后你也应该长大了。”

    辛梦洁埋在他怀里终于哭出声音。

    周译臣感觉到自己胸前的布料湿了一片，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吻了下她的发梢：“伯母不是说让你和辛哲好好过日子吗？”感觉怀里的人一顿，他搂紧了她继续说，“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至少静静地送伯母最后一程，这才是你对她最后的尊重。”

    辛梦洁在他怀里拼命地点头，哭的更凶。

    …………

    辛梦洁在回家的路上睡着了，临走的时候她对辛哲说：“妈妈的死你逃脱不掉责任，还有你那个儿子。妈妈死的太冤，你们不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活着。”

    每个字都浅显易懂，可辛哲不明白她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刚想说话，她就给了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周译臣在一旁看着，眉心有褶痕，很不赞同地叹了口气。

    他希望有一天，她能真正的长大。可以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成熟沉稳地做好每一件事。而不是像这几天一样，被人指点嘲笑。

    他按了按疼得不行的太阳穴，想着应该如何是好。

    ……………………

    翌日是小年夜，于楚嫣陪着辛梦洁在那个两居室里住着，下午三点钟两个人仍在床上肩并肩靠着，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寂静。

    章灿的声音从听筒里愉悦地传来：“楚嫣，叫上梦洁一起出来玩儿呀。”

    辛梦洁扭头不语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冷漠烦躁，直到于楚嫣婉转地拒绝她才把头扭回来。

    “你就打算这样醉生梦死了？”于楚嫣挂了电话问她。

    “我要真是能醉一场就好了。”

    “千万别想。”于楚嫣翻了个身抱紧她，“地球还在转，日子还要照样过。你看老板，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你们俩以后相依为命。”

    辛梦洁眨了眨眼，有些烦躁：“你不说不替他办事了吗？怎么又把我跟他扯在一起了？”

    “我只是想，老板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家人，那时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辛梦洁的心忽然疼了一下，想着他这几天面面俱到地帮着她料理家事，眼眶顿时蓄满泪水。

    二十岁的周译臣是什么样子的，好想坐上时光机穿越回去看看呀。

    于楚嫣咬住下唇看着辛梦洁：“每个人的生活都很不易啊。你看老板，经历了这么多……”

    “故事越多的人越沉稳，越没有阅历的人越浮躁。说的就是我和他。”

    辛梦洁难得这么明白，于楚嫣乘胜追击。

    “老板的父母在事业高峰期有的他，要不是他外婆执意留下这个孩子，你就不会认识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