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九章 闺话

    虞可娉道：「这是我托蒙力克老伯，遣人去断竹坪采集的紫阳花粉。」

    娄之英不知她要此物何用，想到她向来古灵精怪，思常人所非思，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众人和乞颜人挥手致别，纵马一路南下，过了西京天德，冯春和四人洒泪分别，自行东回四极岛复命去了。娄之英等不敢在金境多待，又是一阵疾驰，不日已到宋境，孙妙珍道：「兄弟，我这番北上，乃是为了寻找妹子，如今妙玫安然无恙，你伯父在家中却不知道，我要带她回去面见父亲，报个平安，待此事了了，再去临安助你。」

    娄之英道：「孙伯父必然十分焦急，大姊和妙玫妹子原该即刻归家。小弟的事成功在望，想来不会再有什么坎坷，大姊尽管先将家中事务料理了再说。」

    四人分手在即，孙妙玫忽道：「可娉妹子，我有些话想对你讲，请你过来一步说话。」她二人下马走出一箭之地，到一处树荫下私语。娄之英自孙妙玫回归后，便发觉她与先前大不相同，以往她见到自己，总是扭扭捏捏，极力回避接触说话，和虞可娉更是无有言语，但今番回来后，这一路谈笑风生，尽现活泼开朗的少女之态，再无半点忸怩腼腆，实可谓脱胎换骨，而此刻更是主动找虞可娉密谈，瞧二人神态放松，举止亲昵，倒似相处过多年的亲姊妹一般，暗想女孩们的心思当真是难猜。孙妙珍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禁笑道：「兄弟，她二人若是联合一处，密谋要捉弄你，那你可糟啦！」

    娄之英情知她在说笑，可对二人到底谈些什么，也是十分好奇，待她俩聊了一阵，携手微笑着走回，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虞可娉笑道：「大哥，这是我和玫姊姊的闺话，你又何必过问？」孙妙玫也是抿嘴不语。当下四人挥手分别，孙氏姊妹南回鄂州，娄虞则拐路向东，朝着临安府奔去。

    二人到了江边弃马登船，沿着水路顺风南行，这日已进入了临安府，两人下船直奔泰坤堂，到了才知，原来洪扇近期并不在内，那新来总管姓彭，此前也曾与二人照过面，见他们到来不禁喜上眉梢，道：「两位可算回来了。有一位外乡人姓李的小哥，到临安已有月余，一心想要求见二位，眼下就住在不远处的江沿客栈，待我让伙计告知于他。」

    娄虞不知此人是何来路，竟跑来临安，守在泰坤堂等候自己，过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就见彭掌柜引了一人前来，此人三十岁不到的年纪，生的矮小精干，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娄虞见到他依稀面熟，微一回忆，记起他是宋自通的众多弟子之一，当初在紫翠庄曾经见过，只是名姓却不记得，那人见到二人，连忙施礼参拜，道：「小人李拔，当日在庄上与二位有过一面之缘，如今特来临安拜会。」

    娄之英登时记起，道：「啊，原来是李大哥，你是宋庄主大弟子李跳的胞弟，是也不是？」

    李拔道：「不错，小人今次来见二位，原是有事相求。」

    娄之英道：「李大哥不必客气，但叫娄某力所能及，定然全力相助，不知李大哥所求何事？」

    李拔环顾左右，吞吐道：「此地人多嘈杂，不知二位可否……可否随我到山林僻静处，咱们再慢慢说话？」

    娄之英道：「这里的确不是讲话之所，后堂炼药处有不少空室，平素鲜有人在，咱们到那里详叙如何？」

    当下娄虞引着李拔奔入后堂，寻了一座小屋坐下，李拔见这里果然幽静无人，终于放下心来，未说话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二人叩头拜了下去，娄之英大惊失色，连忙将他搀起，道：「李大哥如何能行此大礼？有什么但说无妨。」

    李拔定了定神，道：「我素知娄少侠忠肝义胆，虞小姐聪慧过人，在下要求的事，只怕拖累二位，是以要先行拜谢。」

    虞可娉

    此时已猜到了几分，问道：「李大哥，你说的事，可是跟令兄一案相干么？」

    李拔一拍腿道：「虞小姐果真料事如神！不错，我来相求的，便是想请二位探明此案，给先兄沉冤昭雪！」

    娄之英沉吟道：「令兄一案轰动武林，乃是为朱七绝的遗徒所杀，此案错综复杂，所涉极多，恐非一朝一夕所能推演的出。李大哥可有什么线索？」

    李拔摇头道：「不，不，不是的。先兄之死，和什么朱七绝遗徒毫无相干，想那千手圣侠是何等人物，他的弟子岂会为难我大哥这样的平庸小辈？朱氏遗徒云云，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罢了。」虞可娉见他说的郑重，问道：「李大哥，你来寻到我们，自不会口说无凭，你有什么猜测，且慢慢讲来，咱们一同推演。」

    李拔再度环顾左右，确认四下的是无人，这才说道：「二位到过敝庄，当日我恩师曾将此案原原本本地说过，只是个中细则情由，连他老人家也不清楚，是以二位未得本案全貌，今日小人便将知道的事，讲出来听，供二位推演参照。」

    虞可娉道：「李大哥既有他情，为何当日不曾言讲，要等到隔年才特来寻找我们？」

    李拔咬了咬下唇，道：「这个小人颇有苦衷，待会亦会言明。那日两位来到庄上，小人曾欣喜不已，我想两位名满天下，尤其虞小姐断案推演之能震古烁今，先兄的案子必然手到病除，无奈恩师将案情讲的不够尽实，二位又仅过了一夜便匆匆离去，致使此案仍悬而未决。小人冥思苦想了半年，记起先兄对我的抚养栽培，近日来终于突破心魔，因此特来寻二位告知详情。」

    虞可娉见他心神激荡，抚慰道：「好，李大哥，你平一平心绪，慢慢来说。」

    李拔亦觉自己失态，稳了稳心神，继续道：「我和先兄李跳自幼失孤，是恩师他老人家因缘际会，收了我俩为徒，先兄更是成了本门的大弟子，他聪慧过人，性子稳重，为人干练老成，照此情势下去，恩师百年之后，必定由他执起本门门户。唉，无奈天妒英才，这么好端端地一个大好人，却在那日惨遭毒手，横死在自家院内！

    事后大伙都说是朱七绝的遗徒重出江湖，想要掀起风浪，来紫翠庄偷取宝物，被先兄巡视撞见，这才痛下杀手，害了我大哥和一十三名庄丁的性命，这一点便连恩师也深信不疑，其实我却知道不是的，此案我有三处疑问，思来想去也无法圆说，是以特来求虞小姐评判。」

    娄虞都是一怔，虞可娉问道：「李大哥，是哪三处疑问？」

    李拔道：「他们都说，当日先兄带领十三名庄丁巡视后院，不知因何碰见了朱氏遗徒，这才遭受灭顶之灾，可先兄虽然武功未至一流，却也不至不到一合便被敌人取得性命，何况这一十四人同时抵抗，就算无人能够生还报信，也断无默默受死之理，必会有人呼救喊喝，然则敝庄却无人听闻，此乃疑之其一。」

    虞可娉道：「那天我们也曾随令师造访后院，那里是贵庄演武习练的所在，远离前院家眷，便有声响，前院无人得闻也是人之常情，何况当日贵府摆宴，不少人都喝的酩酊大醉，李大哥以此作疑，未免有些牵强罢？」

    李拔道：「前院无人听见固然合理，但若有人彼时就在后院左近，却没听到半点声息，你说可疑不可疑？」

    虞可娉道：「哦？此人是谁？」

    李拔顿了一顿，把心一横，咬唇道：「便是小人自己。」

    娄虞都暗暗称奇，娄之英道：「李大哥，你既有此佐证，事关重大，苦主更是你的同胞兄长，缘何你不向令师和官府言明？」

    李拔脸色一红，道：「这便是小人的苦衷，其实那日……那日……我于夜半前往后院，乃是为了和宋师妹私会……」

    虞可

    娉道：「李大哥说的宋师妹，可是令师宋庄主的令嫒吗？」

    李拔重重点了点头，道：「不错。其实我跟师妹打小一起长大，我二人十分投缘，可是我在紫翠庄不过是一名寻常弟子，出身低微、资质平平，如何能配得上宋家的千金？于是我不敢公然提亲，只能与她偷偷偶尔私会，只因此事关乎师妹名声，是以即便事关先兄等一十四口丧命的大案，我亦不愿讲出，只盼此案能够早早破获，不要累及师妹。」

    虞可娉道：「原来如此。那么眼下李大哥肯放下顾忌，不惜讲出此事也要来找我们断案，想必除此之外，定是发掘到其他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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