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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这帮孙子就是太闲了,都给老子上辽东去!

文/请叫我小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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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名锦衣卫瞬间会意,两人手上同时加力,如同铁钳般扣紧了“李公子”的胳膊,其中一人更是在其膝弯处不轻不重地一撞。

    “哎哟!”

    那“李公子”猝不及防,腿一软,几乎是被两人半拖半架着,身不由己地就朝着楼梯口踉蹡而去。

    他那些狐朋狗友见状,还想上前阻拦,却被旁边其他几名早已得到眼神示意的乔装锦衣卫不动声色地挡住。

    这几人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息,让那几个酒意醒了大半的纨绔子弟心头一寒,竟不敢再强行上前。

    处理完“李公子”,马宝的目光并未收回,而是转向了大厅角落。

    在那里,先前被调戏、此刻仍惊魂未定的小姑娘正被一名侍女摸样的人搀扶着,衣裙在方才挣扎中被扯破了些,头发也有些散乱,脸上泪痕未干,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马宝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略微柔和了一丝,声音也放低了些,说道:

    “那位姑娘,莫要害怕,也莫要再哭了,今日之事,原委如何,楼上我家公子已然知晓,姑娘且放宽心,稍安勿躁,今日定会还姑娘一个公道。”

    梨花闻言,浑身一颤,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循声望去。

    当她看到那个有些眼熟的面孔时先是一愣,随即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不久前的画面。

    河边馄饨摊,那位出手阔绰、说话和气、还替随从向爷爷道歉的俊秀公子!

    是他!

    原来这人是那位公子的随从!那位公子竟然也在这里,而且在楼上雅间!

    与此同时,马宝说完,便不再理会众人反应,径直上了二楼。

    只是在上楼之前,马宝又对着旁边一名锦衣卫低语了几句。

    随即锦衣卫便开始默契地“清场”。

    他们并非粗暴驱赶,而是分别走向大厅内那些尚未离开、或还在惊疑观望的客人,用客气但不容商量的语气低声说道:

    “这位公子、老爷,对不住了,楼上贵人有要事处理,请诸位暂且移步,今日酒水算我家公子的,还请行个方便。”

    “请,这边走。”

    “叨扰了,请。”

    他们的动作干脆利落,语气虽客气,但眼神中的冷意和隐隐散发的气势,让这些普通客人和富商们根本生不出抗拒之心。

    加上掌柜的也在边上连连作揖道歉,众人虽心中好奇、惊疑,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纷纷起身,在锦衣卫的“引导”下,快速而安静地离开了大厅。

    那掌柜的早已是心惊胆战,满头冷汗。

    他看着这些顷刻间控制住场面、清退客人、行事果决的“豪仆”,又想起楼上那位连面都未露、只派个家仆说几句话便让跋扈的伯府公子乖乖上楼的“公子”,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和怨言?

    他此刻心中只有庆幸,庆幸冲突没有扩大,庆幸那位“公子”似乎讲道理,还愿意“处理”。

    他连忙小跑着赶到门口,对着那些被“请”出去的客人,不停地打躬作揖,脸上堆满歉意的笑容,声音都有些发颤:

    “诸位贵客,诸位公子老爷,实在对不住!对不住!今日小店招待不周,扰了诸位雅兴,罪过,罪过!诸位慢走,小心脚下!今日所有花销,小店一律免单,聊表歉意!还望诸位海涵,下次再来,下次再来,小店定当好生招待!”

    客人们仓促离开,大厅很快变得空旷而安静,只剩下寥寥数名乔装锦衣卫肃立各处,隐隐把守着楼梯和出口。

    空气中,浓烈的酒气、脂粉气、以及方才冲突留下的紧张气息尚未完全散去。

    楼下的戏似乎暂时落幕,而真正的戏,即将在二楼那间垂着竹帘的雅间内展开。

    漱玉轩二楼雅间,檀香的气息与茶香混合,本该是清雅宁静的,此刻却因方才的变故和即将到来之人,而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低沉的威压。

    朱慈烺端坐于中央,身体微微后靠,姿态看似放松,但手中那盏早已凉透的青花瓷茶盏,却被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

    杯沿与杯托发出几不可闻的细微摩擦声,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他目光低垂,望着茶盏中那浅琥珀色的、已无一丝热气的茶汤,似乎陷入了某种深远的思量。

    原本,这只是一桩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风波。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勋贵纨绔,在秦淮河畔的“清雅之地”喝多了几杯黄汤,借着酒劲调戏一个出身贫寒的民女。

    这样的事情,在南京,在这等销金窟里,恐怕每日都在上演,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按常理,即便被他这位太子撞见,最多也不过是命人将那混账东西拖出去,扔进应天府大牢或是锦衣卫诏狱,让狱吏好好“招呼”一顿,关上十天半月,小惩大诫,顺便让其家里出点血,长长记性,也就算是“主持公道”了。

    即便他是太子,也断无理由仅因调戏民女这等“小过”,就动用私刑,甚至直接取其性命。

    大明的法度,哪怕是对这些蛀虫,表面上也需维系。

    然而,就在方才楼下喧嚣鼎沸、那“李公子”嚣张叫骂、梨花惊惶哭泣的短短片刻,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朱慈烺的脑海,瞬间点燃了他心中某种更深层的谋划与戾气。

    他想起了这大明朝南北之间,那近乎天堑般的差异。

    大明开国至今,已历二百七十余载。

    北方,从土木堡之变到嘉靖庚戌之变,从万历三大征到如今的辽东战事,几乎从未真正长久安宁过。

    烽火连年,边患不断,即便是北京的勋贵子弟,许多人也曾披甲执锐,随军出征,哪怕只是镀金,至少见识过战场烽烟,感受过生死一线,骨子里多少还残存着些许先祖马上取天下的彪悍与危机感。

    战争如同铁砧与重锤,即便不能将废铁锻成精钢,至少也能敲掉些浮渣。

    而南方呢?

    自太祖定鼎、成祖北迁之后,这锦绣江南,这留都南京,除了倭寇曾短暂骚扰沿海,以及明中期几次不大的民变,何曾经历过真正大规模、伤筋动骨的战乱?

    靖难之役的主战场在北方,后来的土木堡、北京保卫战更是与江南无关。

    这里,是帝国的钱粮仓廪,是温柔富贵乡,是文采风流地。

    两百多年的太平岁月,如同一锅温吞的水,将盘踞于此的勋贵世家、官绅集团,慢慢“炖煮”得骨酥肉烂,沉溺在无尽的奢华享乐、勾心斗角与兼并土地、垄断贸易的游戏中。

    他们远离战场,远离边关的朔风与血腥,在秦淮河的桨声灯影、西湖的歌舞升平中,一代代繁衍,也一代代腐化。

    他们的子弟,生来便是钟鸣鼎食,锦衣玉带,斗鸡走马,眠花宿柳,将祖辈那点马上得来的功勋,挥霍在风月场和赌桌上。

    什么家国天下,什么武勇血性,早已被秦淮河的脂粉和太湖的银鱼莼菜消磨得干干净净。

    今日这个“长宁伯府”的李公子,不过是这庞大腐烂肌体上,一个刚刚冒出头的、散发着恶臭的脓疮罢了。

    他的嚣张,他的无知,他的肆无忌惮,正是南方勋贵集团整体堕落、目无纲纪的一个最鲜活、也最令人作呕的缩影!他们早已烂在了这江南的温香软泥里,成了彻头彻尾的、只会吸食民脂民膏、败坏国家元气的寄生虫!

    北方的建奴是明面上的威胁,是悬在头顶的利剑,而南方的这些蛀虫,则是暗地里腐蚀栋梁的白蚁,同样致命,甚至因其隐蔽性和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更加难以清理。

    一个大胆而冷酷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既然要彻底解决辽东问题,明年势必有一场决定国运的灭国之战。

    此等大战,容不得半点纰漏。

    南京这些勋贵,虽然大多庸碌无能,但他们在江南经营数代,关系网络密布,掌握着惊人的财富和部分潜在的影响力。

    万一,其中有那利令智昏、或者与北方有隐秘勾结的,在关键时刻搞些小动作,比如泄露军情、扰乱后勤、甚至暗中资敌,哪怕只是造成些许混乱,都可能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得不防。

    可这种事情又要如何防范?

    严刑峻法、加强监控固然需要,但还有一种更“釜底抽薪”的办法——人质!

    不,或者说,是“镀金”与“质押”相结合。

    把这些勋贵家最看重、将来要继承爵位和家业的嫡子,全部“请”到京城去!

    名义上,是皇帝恩典,选拔勋贵子弟入京,进入国子监或新军讲武堂“深造”,学习忠君爱国之道,接受军事训练,为国效力。

    实际上,就是把他们控制在北京的眼皮子底下。

    不指望他们真的能上阵杀敌,成为名将,但至少要让他们离开温柔乡,去北方,去接近前线的地方,感受一下战争的氛围,见识一下真正的金戈铁马、尸山血海!让他们知道,他们今日的醉生梦死,是建立在无数边关将士的浴血奋战之上的!

    更要让他们背后的家族明白,他们的嫡系继承人,他们的“命根子”,攥在朝廷手里!如此一来,谁还敢在后方动什么歪心思?不怕断了香火,绝了嗣吗?

    而且,此事操作起来,亦有讲究。

    不能把所有子弟都弄走,那会引起恐慌和剧烈反弹,只带走嫡子即可。

    在极端重视宗法嫡庶的古代,嫡子与庶子天差地别。

    嫡子是家族正统延续的象征,是宗祧所在,承载着整个家族的未来和希望。

    带走嫡子,就等于捏住了这些勋贵老家伙的七寸,要了他们半条老命!

    为了确保嫡子在北京“学习愉快”、“平安无事”,他们非但不敢捣乱,恐怕还得更加卖力地向朝廷表忠心,甚至……再次“慷慨解囊”,为明年的战事“踊跃捐输”也未可知。

    这简直是又一笔无本万利的买卖。

    朱慈烺眼中寒光闪烁,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这个“李公子”,正好可以拿来杀鸡儆猴,作为整个计划的序幕和借口。

    就在朱慈烺思绪翻腾,将一桩简单的风化案,迅速上升为关乎南方勋贵整体命运和政治布局的棋局之时,雅间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以及骆养性刻意压低、却足够清晰的禀报声:

    “太子爷,人已带到,就在门外。”

    朱慈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眼神瞬间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停下转动茶盏的手指,将茶盏轻轻放在矮几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带进来。”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

    骆养性应道。

    厚重的锦缎门帘被从外面猛地掀开,光线涌入。

    两名身形健硕、面无表情的乔装锦衣卫,如同拖拽一头死狗般,将那个犹在挣扎、口中不干不净的“李公子”拽了进来,然后毫不客气地向前一掼。

    “哎哟!轻点!你们这些杀才……”

    那李公子被掼得一个趔趄,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金砖地面上,疼得他龇牙咧嘴,酒意和怒气一起上涌。

    方才在楼下被强行拖拽,已让他觉得颜面尽失,此刻更是火冒三丈。

    他勉强稳住身形,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向前方。

    室内光线比大厅柔和,但他酒意未消,视线模糊,只隐约看到紫檀木榻上坐着一个身着月白绸衫、气度沉静的年轻公子,正在淡淡地看着他。

    至于两旁侍立的人,他一时并未细看。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对方那旁若无人的姿态,以及将自己如同货物般拖进来的举动,彻底激怒了这个平日作威作福惯了的纨绔。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酒醉和膝盖疼痛,又跌坐回去,只得坐在地上,伸手指着朱慈烺,声音因愤怒和酒意而显得尖利刺耳:

    “你!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如此折辱本公子?让本公子给你跪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长宁伯府的公子!我爹是长宁伯!你今日若不给我磕头赔罪,再把那妞儿送来,我让你出不了南京城!”

    他色厉内荏地咆哮着,试图用家世吓住对方。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在南京地界上,除了魏国公、诚意伯等寥寥几家顶尖勋贵,就数他们这些二等伯府威风了。眼前这人面生得很,肯定不是那几家的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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