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生活现实

母亲的声音还在继续，说得话题本来就是她喜欢的，所以我也没有打岔，只是听着她已经替我计划好的事情。

    女人一旦为人母，就会变得絮叨。与她的受教育程度无关，而是一种天性。

    见我半天没有吭气，她终于发现了我不太对劲的地方。“暮暮？”她唤了我一声，“是不是你们年轻人不喜欢这种啊。”她指的是传统的婚礼形式。我说没有，哪里的事，只不过离杀青还早，何况我还没有打算这么年轻就结束自己的演艺生涯。

    她怪异地嗔责我说：“你还年轻？现在有人愿意娶你我就谢天谢地了，程暮啊，女人的二十八，与男人的二十八依旧有决定性的不同。”休豆叉血。

    我默了默，没有出声。

    我妈虽然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但是既然是女性就永远逃不出这个怪圈，我握着电话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听她继续：“你又是独生子女，无论你将来赚了多少钱，身边没有个伴，我和你爸也放心不下啊。”

    她说的语重心长，头头是道，真不愧是文戏的教授，我哪怕有一万种理由。她也会有比我多一种的对策。这就是年轻的人精与年老的人精区别，少了几十年的生活阅历，就在她的面前矮了一截。

    “妈。”在她难得地喘息过程里，我终于找到了可以穿插进去发表自己言论的地方。

    老实说，我并不抵触婚姻。相反，我对婚姻曾经有过憧憬。当我听到陈许承诺会与我结婚时，我的心境有几天，是回到了大学时代的甜蜜。女人的强势与否，与是否需要踏入婚姻无关。不过是意味不同。

    一种是趋附于婚姻，另一种，婚姻则不过是她体验人生的一个经历。我不知道自己是属于前者，还是属于后者，但是我多多少少是对婚姻有过期待的，在陈许没有结婚之前。

    我始终还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哪怕我有义无反顾地做个不平常女人的想法，但是----谁又能给我义无反顾的决心？

    于是我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竭尽全力。以前我身边还有个人会在我唉声叹气地时候替我抚平皱起的眉头，而现在我只有一个人自食其力地探手揉了揉眉心。我说：“妈，我没什么出息。也没什么本事。荒唐了几年，现在却不荒唐了，如果我真的想要结婚，我怎么会不通知你们。”

    我的信用在她那里早就降到了负值。

    “我信你的话？”她反问我道：“你自己掰着指头算算，大学毕业找工作，一个人搬出去住，与男朋友分手……哪一个是你与我打过招呼的。”

    我一听，自己在她那里留的案底不少。就不再辩论。没有哪次辩论我是赢得过她的，连我这幅刻薄模样有一半都来自于她。我笑了笑，同她讲，“那也要等我回去吧。”

    哪怕她心里清楚我这是缓兵之计，也只是嘱咐我注意保暖，k市冷，别感冒了。

    我想了想，就不打算告诉她我的感冒刚好没有太久。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了想自己这糟糕的如同琼瑶生活，忍不住地咂舌。

    我心里再清楚不过我妈口里的人是谁了，我看着手机联络簿里的名称，最终还是放弃地将手机塞进了枕头底下。

    难怪会说艺术来源于生活，以前我看那些夸张到让人瞠目结舌的的家庭伦理剧的剧本，还与人说编剧真是个辛苦的活，这么歪曲的剧本他们是怎么想出来的。而当自己撞上之后，我就说不出口了，生活真是歪曲，抱着结婚的心情，实际上是抱团取暖。如果我将这个故事写出来送到出版社，说不定从此改行做编剧。

    我一直压着这件事没有同顾维联系。

    我心里是想他与他谈谈，却恰逢电影的收尾阶段，没有多余的经历去分神其它的事情。每天最后的那么点时间，我们这些还留在剧组里的演员都对牌类游戏提不起兴致，反而会说，多接几次这种类型的电影，大概这辈子都不想恋爱了。

    我靠在餐厅的座位上，已经不想动弹。

    周莉莉问我怎么想的，我说，是，如果恋爱都像电影中这般的曲折，就不用考虑结婚了，十年后我们国家就进入老龄化社会啦。

    她呵呵地笑出了声音，说你怎么这么消极，虽然电影里的爱情曲折，不过现实里没有这么复杂，看上眼了，一拍即合，哪里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爱情哟。

    我的表情仿佛吞了个鸡蛋，我慢吞吞地说道：“你真是老成。”

    饭后有人提议要不要玩麻将，影视城的娱乐本来就少，我们已经将可以玩的东西都摸索了一遍。今天恰好八个人，分两组，我也就没有推脱。正码着牌，我的手机响了，我扫了一眼屏幕，只得遗憾地说，“电话。”

    有人问要多久。

    我说，你们还是再拉个人吧，不然肯定三缺一。

    我走到餐厅的外面，才将手机解锁。本来计划着在杀青之后再与他联系，但是很显然，他的耐性可以花在很多种地方，但是不包括我的这里。

    他说：“程暮，你什么时候这么沉得住气了。”

    我边走边说：“我一直都沉得住气。”

    “原来如此。”他善解人意地给了我一个台阶下，但是话锋一转，“听说有人与自己结婚也沉得住气，不愧是法学系毕业的？”末了他语气上扬地问。

    “对于虚假的信息，那么急着跳出来澄清，反而会被人当成真的。”

    我熟络地走出电梯间，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掏出房卡。

    卡门的同时，我听见他说：“之前说结个婚的人不是你吗。”

    “是我。”我踢掉脚上的鞋，进了屋。

    顾维沉默的时间不长，但是也不短。我脱掉外套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说：“既然你有这个计划，我也有这个计划，与其花费时间找个陌生人，再花费时间去熟悉，倒不如凑在一起。”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我半天才反应过来。

    商人的眼里，时间就是金钱。

    女人的眼里，时间就是美貌。

    他是商人，所以不屑于再去花时间去寻找一个适合结婚的人。

    我是女人，如果再去花时间寻找一个适合结婚的人，浪费的就是自己的生命。

    他大概就是想告诉我这么一个理。

    顾维说的也不全是错的。爱情与婚姻稍微还是有那么点差别，因为爱情不需要有法律，而婚姻却时刻与法律牵扯在一起。一旦牵扯上法律的东西，就意味着是一笔交易，虽然现实，但是现代的婚姻，很有点男女做交易的味道，变了性质。

    “男人还真是人渣。”我说的平静，站在窗户前，二十层的高度，看不清道路上的车辆。

    他听完这句话，没有生气，反而是轻轻地笑了一声，问我：“你以前也这样说过别人吧。”

    我说：“对，说过陈许。”

    他这回不再压抑笑声，“难怪轻车熟路。”

    我说：“没办法，运气不好，遇到的都是这种类型。”

    他反问我：“都是人渣？”

    我思考了下，准确来讲，我遇到的人渣，也就是陈许一个。而顾维，只是我不喜欢他的态度，但是终其来说，他的态度不是摆给我看的，所以也就无需顾忌我的喜好。

    “看与谁比了。”我纠正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与陈许相比，顾先生还是为人正直的。”

    “看来是的。”笑过之后，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淡，安静地分析起我的话来，“至少我不会是为了利益与谁结婚。”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在我眼前，我一定不会错过自己脸上的冷笑。

    前一秒还在说不愿意浪费时间，后一秒则在说不会为了利益而结婚。

    “所以顾先生……”我顿了顿，思考了一下措辞，才慢慢地问他：“是为了真爱结婚？”

    这年头的真爱太少了，少到我看新闻的时候，见到妻子不离不弃，竟觉得以为自己是在看电视剧，哪里有人会为了一个“爱”字儿一直守在一个不能给自己幸福生活的人身边。

    我不否认爱情的伟大。

    但是爱情的伟大能比得过生活的残酷吗。

    顾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你相信真爱？”

    我说：“以前相信，最近也有点相信了。”

    他捕捉到我字里行间的词汇，声音微微降低了几度，“最近？”

    我笑着说：“二十八岁的人也不一定就是进入了冬天，何况我也没有难看到连一个追求者都没有的地步啊。”

    “也是。”我听见顾维的声音通过电话传递到我的耳内，“不然我就吃亏了。”

    我没有理解他的话，他似乎也察觉到他说的过于晦涩，于是又解释：“没有人追求我想要娶回家的对象，我会怀疑我的审美出了问题。”

    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原点。

    我的美貌坦白来讲，搁在人群里还算出挑，搁在演艺圈里，却绝对不会是鹤立鸡群。

    但是谁又知道谁的长相对了谁的胃口。

    于是我这回更加确信了。所谓的爱，也许有，但是绝对与真爱不占任何关系。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见色起义。就像顾维说的，他有结婚的计划，我也有，与其再去浪费时间与一个陌生人熟悉，倒不如就这样凑合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