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速之客

大抵是个演员，除了有身份背景的，都做过跑龙套，也演过狗血剧。但是真的把剧本里的故事搬到现实中，那就确确实实不是惊喜。而是惊吓。我虽然面上还维持着平静，心里却已经波澜起伏。这种心境的变化让我想起大学的老师曾经说的一句，站在法庭上，无论面对的是谁，脸上都只能用一种表情，镇定。

    我现在正在贯彻大学时代老师的这句话，但是我做不到顾维那般从容的镇定，我只是故作轻松地问，你是不是记错酒店名字了。

    他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瞧了我一眼，神情如同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半响后他只留下了两个字，“走了。”

    如果你恰好也在k市，又恰好与我们在同一家酒店。同时你又在深夜一点下楼来到餐厅，那么你会看到一个奇特的景象，一男一女两个人穿着不相称的服装，孤零零地坐在餐厅里，气氛颇为诡异。休低讽划。

    顾维虽然挑剔，但是在点餐时却动作利索，甚至没有过多思考。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在半分钟时间内结束了点餐。

    我正在装腔作势地扫着菜单上的词汇，听见他说了一句我之前说过的，“不是吃过了？”

    他有些似笑非笑地，握着我之前的话作为把柄。

    我托着下巴慢悠悠地说：“好歹我也是牺牲了睡眠时间去接您了，不至于如此吝啬吧。”

    我已经计划好了的菜单，被他轻描淡写地一句“这时候不忌口了”的反问全部打了回去。他说的心不在焉，仿佛就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针对谁的意思，我却咽了咽嗓子。一想到coa曾经捏着嗓子抬高声音。夸张地说“程暮你再晚上加餐，真的就没救了”，我此时的食欲就没了一半，再加上顾维的那句，彻底就打消了我深夜加餐的念头。

    他挑挑眉，看着我面前的饮料，“意志力不错。”

    真是难得地称赞，我莞尔笑笑，说谢谢夸奖。

    顾维多数是还是沉闷的。比如他吃饭的时候，不会适当地讲一些缓和气氛的事情，只是安静地享受着他的美食。

    我同他开玩笑地说。如果这回再被狗仔队抓拍到，就是他的问题了。

    他静静地瞥了我一眼，说，真的被偷拍到，需要烦恼的也是我才对。

    我没再说话，心想之前被传出八卦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忙着搞公关。

    回去的时候，我进了电梯间。他也进了电梯间。我按下楼层数，他已经靠在旁边闭上眼睛，脸上有些疲倦。我小声提醒他还没选择楼层，结果他连眼皮都不抬，只是说了句“同层。”

    直到我看着他走进我隔壁的房间，平静地关上门之后，我心里剩下的念头只有一个：有的人虽然冷静理智，但是他天生就是一个绯闻制造者。我稍微想象了一下明天周莉莉见到顾维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回到卧室后，我将空调的温度调到最高。一直搁在外套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翻出来一看果然是顾维的，我迅速地看完短信，又迅速地回复完，就将手机扔在了枕头边，埋进床里就不想起来。

    次日清晨，我醒的比闹铃的时间还早。这是许久以来都没有的，我发呆地享受着被窝里的温度，盯着天花板上的白色，出神了好久才掀开被子。皮肤刚接触到空气，我就打了个哆嗦，整个人就清醒了。

    好巧不巧，刚换完衣服准备下去吃饭，就看到隔壁房间的门一同打开。

    我条件反射地先看向对门，索性周莉莉没有一起巧合地开门，不然这个景象一定十分精彩。

    就像coa曾经鄙夷过的，混在这个泥塘里，人缘是第一位。所以在我第一次听到顾维的名字许久没有回过神来时，经纪人才会说我连基本的功课都没有做好，就稀里糊涂地踏入这个圈子。他说你能摸爬滚打到现在，也不容易了，竟然没有被饿虎吞食。

    当时我说，你这样形容圈子里的女艺人好吗。

    “程暮啊，你真是太小看女人了。”coa这样对我说过。

    可是那时候我不相信，同为女人，有必要针锋相对吗。结果才几年的时间，我就转变了看法。

    越是与自己相同的人，越是可怕。

    所以在与顾维打照面的时候，我本能地默了默。

    他却一反常态地对我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昨天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有注意到，如今却不同了，白天的时候，人就容易想多，一想多，再看向他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耐人寻味。一个之前还处于公关危机之中的人，此时却进了最容易传出负面新闻、艺人聚集的地方。

    这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意外的，他只是与我打了个招呼。我也便只是同他打了个招呼。

    只不过当我到了餐厅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来到人员聚集的餐厅。我已经不意外他出现在我的面前，在长久的相遇的过程里，我已经放弃了去迎合他的思维，“这里现在人不少，”我抿了一口早茶，抬抬眼皮，“人多嘴杂。”

    “嗯。”他还是低着头看着菜单，无动于衷地说：“传言无所谓。”

    这就不像是他的一贯作风了。

    至少在此刻，我不理解他的这些行为。

    但是很多行为本来就不需要他人的理解，到了时间久自然而然地理解了。

    而距离我理解顾维这些匪夷所思的举动并没有太遥远的时间。酒店本来就是个人多嘴杂的地方，再加上最近有不止一个剧组，演员就多。他们不一定认识我，但是一定会认识顾维。

    按照他这样不动声色地出现在我的对面，又不动声色地选择我隔壁的房间，只不过两天的时间，就听到剧组里有传言，周莉莉啧啧了两声，靠在椅子上，身上披着厚外套说：“来真的啊，你们。”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了笑。

    说的越少，错的越少。

    周莉莉明白地抿着嘴唇，眼睛眨了眨。我不说，她大概也懂了几分，本来就是这样，在这个圈子里，想要获得一个好角，最直白的方法就是找到一个可以捧红自己的人。

    “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吧。”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先不说有什么好瞒的，只是之前的做戏，就已经人尽皆知了。只不过很多人都知道，顾维有个名义上的女朋友，但是不是当做挡箭牌的，就没人清楚了。

    而当事人我就坐在这里，试想如果我真的高攀了一个人，也不至于连个女一号的角色都得不到。

    我越来越觉得顾维的这次到来仿佛就是有所预谋，但是他图谋什么，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顾维大抵是真的顺路来k市。他不过呆了几天，但是这几天在我看来已经很久了。索性他去b市的时候，是白天，也就没有要求我陪他一起去机场。离开之前他发了个消息给我，简短的几个字，“春节快乐。”

    从一个非亲人的地方得到这个消息，有些怪异。我想了想，同样回了一个“春节快乐。”

    只是出于礼貌，毕竟礼尚往来。

    而我所不知道的则是坐在飞机上的顾维在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难得地表情没有僵硬。而后空姐甜美优雅的声音响起，“请各位乘客关闭手机电源”，他编写的消息还没发送，只是摇摇头有些遗憾，然后关闭了手机电源。

    顾维离开的第四天，就是除夕。我们这些留在剧组的可怜人也终于得到了久违的假期，连导演都抛弃了往日里的严肃，乐呵呵地任我们大吃大喝，只是说“你们可别喝得过火了，第二天可还要拍戏的。”

    我们唉声叹气地说，导演真是剥削阶级，连大年初一都不放过我们这些廉价劳动力。

    他呵呵地说你们还算廉价劳动力？

    我们哑然。

    接下来一切都按照预计中的，电影的收尾工作，然后杀青，离开k市。我笑呵呵地和男女主演告别，作为主演，他们基本上就是最后离开，我轻松地说，下次再见面就要等到首映礼了。

    接机的是coa，他顺其自然地接过我的行李，问我怎么样。

    然后他抬高了声音，“哎呦，程暮，你的皮肤怎么又……”

    我老实交代说我昨天熬夜了，因为杀青太兴奋。他责备我说，你又不是新人，还这么忐忑？我耸肩告诉他，这次电影结束后，我就不再与经纪公司续约了。

    coa愣了愣，问我原因。

    我说有点累了，总不能一辈子都做配角，大概是我的实力就是这么多。

    他说你再好好想想，不至于这么匆忙的决定。

    我是中午回的公寓，下午就回了家里。一进家门，刚到客厅，就看到了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帮我开门的是我爸，他笑呵呵地拍着我的肩膀说，“暮暮啊，回来也不说一声，一个人回来的？”

    我看着沙发上的男人，他抬起头朝我笑了笑，我忍不住地回头看下我爸，他看了看我，又看了沙发上的人，才慢悠悠地说：“暮暮，你怎么这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