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荒唐如此

k市的夜晚与q市不同，加上临近春节，人就更少了。出租车司机听到我要去机场，随口问了一句：“这么晚还去机场啊。”看我的装束也不像是坐夜班飞机的，又补充一句：“接朋友的吧。”

    我有段时间没有坐过出租车。出来的时候也没戴上口罩，随手拉高了领子遮住了嘴，含糊回答：“是啊。”

    对方呵呵笑了两声，去机场的路远，他就不时与我聊上几句，说k市到了这个时候啊，街上就没什么人了，平常倒是很热闹，又问我去没去过市中心，那里白天倒还热闹。

    我笑了笑说还没来得去。

    来过k市两次，停留的时间不短，但是只去过三个地方，酒店。影视城，机场。临近机场我才觉得街道熟悉起来，“师傅，多少钱啊。”

    对方报了个数，问我要发票吗。

    “不用了。”我接过对方找的钱，没来得及装进钱包，直接揣在口袋里。说了句谢谢就下了车。

    晚上的机场时有些凄凉的，而且只是一个小小的二线城市，如果不是因为某个影视城的原因，或许永远不会为大众所熟悉。从我开始进入演艺圈，就再也没有过接机的经历，照经纪人的说法就是，公众人物抛头露面太多麻烦事，但是他末了又补充说，不过程暮你的话。说不定出现在机场也没人认得出来。

    那时我呵呵地冷笑两声，剜了coa一眼，不再理他。

    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休息区的顾维。不是因为他在人群里多么出众，而是休息区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打给我电话的时候，就已经下了飞机，这是一小时之前的事情。

    而一小时之后，我在机场的休息区里看到他低头在平板电脑上编写着什么，当我走近时，他也没有注意到。我之前的那么些吃惊就渐渐地烟消云散了，机场里的温度比室外讨人喜欢，我伫立了几分钟。就开始觉得出汗，摘下围巾坐在旁边的位置上。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到了。

    但是他的眼神有些错综复杂，半响后他慢慢地开口，“程暮，你是来拍战争片的吗？”

    我怔了怔，顺着他的眼神看到自己身上的军大衣之后，决定闭嘴不与他争论这个话题。

    我问他怎么会来k市。

    他不假思索地说，回家顺便就来了。我在心里朝他翻翻眼睛。b市与k市一个在北一个在南，怎么顺路也顺不到k市。

    如果生活是连续剧，这时就应该响起浪漫的背景音乐，但是很显然，生活永远没有电视剧那么浪漫，而我们则更像是被编剧彻底遗弃的人。顾维在敲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收拾着东西的同时问我，“晚饭吃了吗。”

    这都几点了。我强忍下冲他翻白眼的冲动，回答说：“吃了。”

    他平静地应了一声，又说：“那就权当陪我。”

    顾维总是可以随便将一句话说的像是命令，而他却注意不到这一点。

    他说完，就起身拿起旁边椅子上的大衣，穿上之后整理了下衣领，冲我说：“你打算在这里过夜？这里不是火车站。”

    如果他说的话不是命令，那么九成是可以气死人的句子。

    现在，一个拉着行李箱的男人与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女人站在机场外，可惜的是错过了机场巴士的时间，而出租车……暂时还没有看到。我顿了顿问他：“专属司机呢。”

    他似乎像是听到了一句奇怪的话，侧头看了我一眼。

    好吧，我承认，电视剧与也不一定是事实。

    这就是我经历过的最荒唐的事情。接近十二点的时间站在一个陌生城市的机场外，等待着出租车。我两只手揣在口袋里，拉高衣领遮住了半张脸，越是晚冬的晚上，越是刺骨的冷，而顾维却穿着并不厚重的衣服，伫立在旁边。

    我想起了一句话，时尚永远与舒适无关。与顾维相比，我更像是一个路人，而他才是艺人。

    天公不作美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我皱了皱鼻子，从口袋里摸索出几个硬币来，买了瓶热饮。

    不是我小气，自动贩卖机只认识硬币，而我剩余的硬币只够买这一瓶。

    “顾先生啊。”我揣着饮料暖和了一会儿问，“你估计还要等多久？”

    夜班飞机本来就够疯狂了，还拉上另一位无关人士一起疯狂，俨然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平日里我见过的顾维，更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什么事情都预先做好了准备，他很少会去做没有计划好的事情，像今天这种下了飞机却无人接机的事情，大概是他第一次遇见。

    我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像顾维这样的人，会有坐打车的经历吗。

    即使他不回答，我也差不多了然了。休低乒弟。

    他微微抬抬眼皮，说：“有机场巴士。”

    因为他的回答，我吃惊的表情大概如同吞下一个鸡蛋。他又瞥了我一眼，“程暮。”他说，“你别再发散性思维了。”

    最终的结果，我们两个人享受着除了我们与司机之外再无他人的机场巴士一路到了市中心。这个点能吃饭的地方还有哪里，我能想到的只有那些夜夜笙歌的会所，剩下的就是垃圾食品快餐店。

    街上的人不多，大多是比我们年轻很多的学生。也只有他们会在这个时候还在街上打发时间。

    我们两个人就站在市中心的商业街，面对大多熄灯的商店，面面相觑。偶尔有路过的人指着，我们站在一起实在是太过于滑稽，不说出于女人的天性，如果知道会出来吃饭，我怕冷也会穿着一身讲究的服装，而不是套着件军大衣就匆忙出来。

    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所以哪怕我现在万分后悔地盯着自己脚上的运动鞋，也依然只能硬着头皮伫立在他的旁边。我们这个圈子里，一双高跟鞋抵过所有的鞋，而我只是图个舒服，就偷懒踩着运动鞋离开了酒店。

    而现在我正在品尝自己的选择带来的苦果。

    其实苦果也称不上，只不过被人指指点点，尤其是年轻人指指点点的时候，多少有些丢面子。

    本来我已经吃过晚饭，而大多数的这个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却因为这来来回回的折腾，我久违地在深夜面临着无法压抑的食欲。

    我不知道顾维的喜好，他却问我这里的饭店有哪些。

    天才知道。我在k市的几个月，都只往返于影视城周边，如果问我那里的路边摊，我或许还能说得出来。

    不要将艺人想的太过于光芒四射，大多数的时候，他们与普通人一样，在拍戏期间，路边摊的美味可比盒饭强得多。

    但是很显然，我不可能带着顾维去路边摊。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思维定势，我实在无法想象顾维这一类人穿着价格够普通人存很久的西装坐在路边摊。

    我耸肩说：“这个点还营业的，也就剩下快餐店了。”

    而顾维显然对于这些垃圾食品敬而远之，他微微皱起眉头，没有说话，我就已经觉得他否定了这个建议。

    别说是他，连我也很少光顾那些快餐店。油炸食品一向是女艺人的天敌，我们宁愿多吃水煮芹菜，也不会吃一口炸鸡。虽然后者美味，但是满足了口舌就要付出代价。

    而女人最不乐意付出的代价，就是美貌与体重。

    “你预定的酒店是哪里？”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二在深夜还不停业，可以吃饭的地方。假如顾先生继续挑剔的话，我已经打算在他拒绝的瞬间，甩手走人。明天的拍摄不会因为一个顾维的到来就告一段落，何况他也不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

    晚上不在酒店里休息，反而跑到外面与一个事不关己的人站在大街上，我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而比我更疯狂的则是眼前这位。

    他淡淡地同我报了一个酒店的名称。

    我说：“这个点也就剩下酒店的餐厅了。”

    他点点头，大抵是酒店餐厅的食物，再不济也比飞机上的美味。

    只不过我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越来越熟悉的街区，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听到酒店名称时的那一瞬间出神的原因。

    平心而论，这回剧组安排的酒店只能称得上舒适。

    不是演员埋汰剧组，为了成本考虑，拍戏时入住的酒店，绝对比不上出戏发布会时，剧组安排的酒店。毕竟拍戏的时间久，如果还要入驻高档酒店，成本就要再一次上升一个水平，除了大牌可以享受如此的待遇，我们这些小虾小鱼是不会妄想在拍戏期间还能享受五星级的酒店。

    为了节省成本，我们入住的时候并不会有太多怨言。

    这就是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规则。

    但是当一个身份并非演员，而且可以选择更好酒店的人，选择了一个最为普通的时，我就再一次的惊讶了。

    我最近遇到的让我吃惊的人与事情都不少。而这个晚上带来的吃惊大抵相当于之前所有匪夷所思事情的总和。

    我看着几个小时前我刚离开的酒店，心想，生活如果真的是连续剧，那么我一定是被编剧厌恶了，才会遇到如此狗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