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两个约会

这场见面自然是不欢而散。我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皮，而后又切成小块，堆砌着笑容同坐在一旁还在微微生气的母亲说：“还生气呢？”

    她动动眼皮，瞅着满脸献媚的我，最终还是无奈地叹气。“你这孩子，性格究竟是随谁的啊。之前有芥蒂，也是可以解开的嘛。”说罢，她又叹了口气，我爸扶了扶老花镜的镜框，将手中的报纸放在了一旁，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妈一眼。

    假设不算我的祖母，我妈一定是我爸人生里最重要的一位女人，哪怕我是他的女儿，此时他也毫不犹豫地站在我妈的那边，他说：“暮暮啊，你妈也不是偏向谁。毕竟你才是我们的女儿，虽然你二十八了，到新的地方工作，终究要有一段时间适应，有一个人关照也是好的。”他想了想，微微咳嗽了下，继续道：“不过走后门这种行为……”说道这里。我爸偷偷瞄了一眼我妈的脸色，我暗自地笑了一声，听到他说：“我是不赞成的，年轻人嘛，就要多碰壁，多锻炼。”

    “爸，我可二十八了，再过两年，我就是中年人了。哪里还算年轻人啊。”

    我妈此时横了我一眼。“就你记得清，你还知道你二十八了啊。”一提起年龄，就没完没了，我头疼地挂上笑脸，开始听我妈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决定女人幸福的因素。我心里暗自腹诽，如果幸福可以按部就班地获得，人们大概也就厌倦了这种轻而易举得来的幸福。

    我妈讲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她说女人可以独立，但是不要太过于好强。你知道自己是个独立的人就足够了，为何一定要将所有的异性都踩在脚下呢，打破这些幻想对于自己来说并没有好处。我点点头说。妈，您真是老顽固。她瞪了我一眼，问我见过像她一样女儿快三十了却还奋斗在教学一线的老顽固吗。我摊手告诉她这种顽固与教育没有关系，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抬高了声音：“你回家就是来气我的吧。”

    我说：“我哪敢啊，回来就是孝敬您的。”说完我就将包里的银行卡双手奉上，“之前电影的报酬，”我斟酌了一下。又补充道：“一半。”

    哪怕说一点不介意子女是否会反哺的父母，在收到子女上交收入的时候都多少会喜笑颜开。我妈也不例外，我拿着这笔钱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我没什么理财头脑，本来的片酬也都是补充衣柜，补充面子工程，这回放弃了工作，反倒是不知道要怎么使用，不如索性给家里，还能讨得他们欢心。我于是在我妈热情的挽留下落荒而逃，她问我急着回去做什么，我说我积蓄都给你们了，再不找工作，难道准备去喝西北风啊。

    不过找工作的过程并不顺利，虽然不至于喝西北风，但是也有点坐吃山空的意味了。

    我过上了边投简历边面试的日子，二十八岁，很多职位都不会任用这个年龄阶段的人，对方总是习惯于称赞完我的简历，又委婉地拒绝，最后我问他，既然一开始就决定拒绝，那为什么还要通知我来面试。

    面试官讪讪地笑了笑说：“毕竟曾经是演员，无论是哪家都公司，都会感动好奇。既然你也问了，我就说句实话吧，其他公司通知你去面试，八成也是因为好奇而已。”

    我说：“是吗。”

    他肯定地说：“是的。”

    从事演艺事业七年，别的没有学到，倒是练就了我忍耐的程度。我甚至不需要深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情绪，便可以保持着脸上挑不出瑕疵的微笑，点头，起身，踩着高跟鞋离开。(

    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极了电影里正在进行一项秘密任务的女特务，而实际上我的任务不过是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我虽然拒绝了陈许的帮助，他却总是会用那个没有被我加入黑名单的号码联系我，于是在某一天里，我实在是扛不住他在我填写简历表的时候发短信，于是我回了他一条：陈先生，我现在的男朋友并没有您的太太那般大度，他十分介意您与我的联系。

    我曾经觉得办公室的秘书，就是个花瓶工作。可是以我现在的学历与年龄，甚至连这个花瓶工作都都没有哪家公司会考虑。我走出又一家面试失败的公司大楼，许久不戴墨镜出门，以至于看到阳光时被晃得眼疼。

    coa之前对我说过的话，我此时才想起来。他说程暮，你的决定太仓促了，你现在这个年龄，除了继续现在的事业之外，还能做什么。你没有经验，也没有经历，你有的只是这张脸和你这张脸背后的价值，除此之外你一无是处。从你决定进入这个圈子开始，你的学历只能成为你的附属品，但是当你决定离开这个圈子之后，你经历过的事情只是拖累你寻找下个工作，而不是帮助你顺利找到下个工作。

    我安慰自己说，现在还不是最惨。至少我不算是被裁员，而是自己决定的离职。我现在也没有负债，虽然没有收入，但是计划好也不会成为月光族。但是这些解释都不能成为我现在足以悠闲地坐在咖啡馆里的理由。

    服务生又问了一遍：“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吗。”

    我不好意思地盯着菜单上的汉字，犹豫了半晌，只要了一杯咖啡。我怕苦，却来咖啡馆里自讨苦吃，俗语里恰好又一句话形容我，就是那句“自作孽不可活。”

    只不过这次的自作孽不只是喝了一杯咖啡这么简单。

    我当然也不会闲得在面试失败之后还来这里打发时间。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一条简短的短信，时间地点很明确，他问我，你想来的话，可以看到很有趣的事情。

    我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所以姑且用他字来表示。只不过我一直在这里呆了两个小时，连咖啡都续杯两次，导致我以后的一段时间内看到咖啡就有一种想要冲动卫生间呕吐的冲动。连服务生都对我忍不住丢了白眼，我却还能硬着脸皮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的那点好奇心。

    人总是容易好奇的，如果真的让我说出为什么一定会留在这里，我大概讲不出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只不过当我见到了那条短信里“有趣”的事情之后，我就一点也不后悔我会来这里了。

    我正在喝着第四杯咖啡，索性味蕾已经麻木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苦味，看到两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勉强来说，一个算是熟悉，另一个则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前男友的太太，只不过他们一个是未婚，一个是已婚，而已婚的那位贤惠太太此时正挽着前段时间还出现在我公寓之中的男人。起初我还没有认出他们来，只不过他们选择的角落位置，又摘下了墨镜，我才认出他们来。

    其实他们不是明星，大可以不必如此遮掩。

    哦不对，未婚与已婚人联系在一起，总是让人可以勾勒出一章辗转悱恻的爱情故事。休役围技。

    我忍不住就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有任何人同我一样关注着他们。我这才觉得自己有血过度敏感了，只不过这次他们让我体会了一回做狗仔队的快感，难怪那么多的娱记蹲守许久，只是为了拍到一张照片。

    我们都喜欢秘密，也喜欢保守秘密，但是较之前两种，揭露秘密的瞬间，才是真正的**。

    只不过我并不知道那个陌生的号码想让我看到的东西是否就是这个而已。

    我小口的喝着杯中的咖啡，眉头也不皱一下。如果只是为了让我看顾维与吴钥在咖啡馆的幽会的话，我是真的有些意兴阑珊了。曾有前人说过治疗失恋的最后办法就是覆盖这段感情，怎么覆盖，重新恋爱呗。虽然此时我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想起了顾维在我的公寓之中的模样，但也只是影响了我的一小部分心情，就像喝咖啡喝到了一只苍蝇。

    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要是真的让我说对于顾维的想法，我只能模糊大概地说，哦是个有钱人，顺手推舟曾经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不过最终没有像童话那般改变我的生活。

    现在可以再加上一条，与我的前男友的妻子在咖啡馆幽会。

    然后又可以加上一条，没出息的是我的心里有些许不舒服。

    索性顾维与吴钥没在公共场所情意绵绵，否则我也不会是只傻坐在这里，大概已经提包走人了。

    倒不是因为顾维的原因，而是单身久了，对于情投意合的男女，多少有一点点的嫉妒心理，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们隔得距离不算很远，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却能看出一个大概。

    女人永远贪恋男人的温柔，那是因为男人的温柔不是他们天性之中的，如果一个生来就是温柔的人，大抵女人们也就不会去贪婪他的温柔了。

    很抱歉的是，我看不到吴钥女士脸上的表情，却偏偏将她对面人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