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正在红心

我望着碗里绿油油的的颜色，顿时食欲褪去了一半。

    对面的母亲见状笑笑：“上火了多吃点素食没坏处，一会儿我帮你泡点二花茶。”说完，她又体贴地往我碗里夹了不少素菜，还夸顾维懂得心疼人。我傻傻地看向眼睛已经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的母亲。很难与刚才还狐疑地拉我去屋里谈话的人联系在一起。

    余光扫向旁边的人，听见我妈的话，他就只是微微点头。

    “妈，我这样和尼姑有区别吗。”我看着碗里的东西哭笑不得。

    她抬头看着一脸沮丧的我，奇怪地说：“你以前不是也吃的这些吗。”

    而旁边的始作俑者却丝毫没有意识到造成这一局面是因为他刚才的那句话，他平稳地端着陶瓷碗，小口地喝着莲藕汤。平心而言，顾维吃饭时的姿态令人赏心悦目。只不过他注意到我的目光后，微微侧身，视线落在我面前碗里没有动过的食物。他似乎忘记了我爸妈还坐在对面，摇了摇头，口气无可奈何又有点语重心长，“需要我喂你？”

    “……”

    索性我现在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东西，不然我面前的食物逃脱不了被连带遭殃的命运。只不过我手中的筷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我的吃惊，它被掉在了地上。

    我妈是个知识分子，但是又有点迷信，她横了我一眼，埋怨我说：“多大人了。吃个饭筷子也会掉在地上，多不吉利。”

    二十八岁的女人，按理来说在经历过热恋与分手之后，想要再去对某个人的某个动作心生悸动是件略困难的事情。毕竟人生里想要遇见一个想要爱一生的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点头认栽。

    刚才除了吃惊之外，心里生出了一种我从来没有想过的念头。如果老了以后身边有一个人会对我说刚才他说的话，似乎也不错。

    心态怎么就未老先衰了。我暗自感叹了一句，就埋头于眼前的绿色食物奋斗起来。

    饭后，顾维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知道我爸与他说了什么。他点点头，随我爸一起进了书房。我妈则拉着我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上演着家庭伦理剧，她调高了声音，凑到我耳边颇为暧昧地问：“暮暮，你上火，是不是因为你们……”

    她欲言又止，目光在我的脸上巡视，想看出点什么破绽来。

    我闷闷地：“什么？”

    她拍着我的手，“诶呀，非让我说的那么清楚吗。”她佯装生气地说道：“是不是你们性生活过度了？”休余乒划。

    这都哪跟哪啊。我头疼地挤出一句话：“您想多了……我这是熬夜熬得。”

    她一脸不信，“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同居的？”

    我如实说：“就这个星期。”

    她就像个警察一样对我进行盘问：“平常都做什么？”

    “您这是审查吗。”我无力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掰着指头说：“吃饭，看电影，睡觉。”又怕她误会，补充道：“盖着被子纯睡觉。”

    我妈默了默，再看向我的眼神已经从审视变成了鄙夷，安静之后她留下一句话：“你们打算精神恋爱？”说完。她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电视剧上。

    顾维出来的时候，恰逢一集冗长的电视剧结束。

    我爸把我叫了过去，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小顾这孩子不错，你们好好试试。”

    “我爸和你说了什么？”离开的时候我狐疑地看向顾维。

    他坐在驾驶座上，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定了定神，让我系上安全带。

    我本来想说直到我们回去，他也没有告诉我答案。

    可是等我想到，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是市区的公寓时，已经坐在了顾维单色调的客厅里。我愣了愣，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这个观念就已经植入到我的脑中。

    顾维回来后，就将他工作的地方由书房搬到了客厅里。他坐在沙发上，接电话时就干脆利索地几个字结束通话，而后又继续盯着电脑。

    我见他在工作，就一个人上楼换掉为了出门才换上的衣服，又跑到浴室里将正规的像是去参加晚宴的妆卸掉。一切又回到了早上，我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一角，而顾维在做着属于他自己的事情。

    “我和你爸说了我们的事情。”顾维还在继续他手上的工作。屋里本就安静，安静到他手指与键盘触碰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怔了下，抬头看到他没有起身，才松了口气，迅速地关掉了邮箱的页面，换上笑脸，“去见我爸妈，不会也在你的计划中吧。”

    “嗯，有这个打算。”顾维沉沉地说道：“提前了而已。”

    “顾维。”我语气很认真地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他愣了下，缓缓抬头，眼睛里有什么说不清的情绪。

    我极力克制住去探究他情绪的好奇，轻声地问了一个无论是谁，处在我这个境地都会询问的问题。我问道：“能讲讲吴钥的事情吗？”

    这是个很愚蠢的问题，但是在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之前，没有谁会不在意对方的过去，我是个小气的人，极度小气的人，尤其是在对方知道我与陈许的过去，而我对于他则是一知半解。

    但是往日里我不会事先问出这个问题。

    今天我会这样问，是因为我刚才在邮箱里看到的邮件。

    顾维听我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却未发生多大的变化，他淡淡地问：“你介意？”

    我有些气馁，他这幅无所谓的模样，让我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我嗯了一声，便低下头继续敲着电脑。

    顾维注意到我的动静后，蹙眉闭上眼睛，揉着眉心慢慢道：“和你与陈许差不多。”

    我愣了一下。

    他却没有更多的谈及这个话题。只是末了补充了一句：“心里想什么你不说谁也猜不出来。”

    我看着被我重新打开的信箱页面，一个未署名人士发给我的照片附件，照片上的年轻男女笑得扎眼，但是容貌并不陌生，一个是年轻时的顾维，另一个是年轻时的吴钥。

    我轻轻哦了一声，合上电脑。

    “累了？”沙发上的人盯着我的动作问道。

    我点点头。他眼睛扫向我抱着电脑的姿势，良久送给我一个忠告：“饭后未活动就休息，小心体重。”

    我刚才还郁闷的内心因为这句话，负面情绪消掉了一半。我忿忿地瞪了一眼已经收回视线的人，他仿佛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扬扬眉没有说话，任由我瞪了他几秒之后才收回视线，节省地留给我一句：“晚饭不是素菜。”

    我觉得自己一定背离了自己的星座，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十分没有骨气地转过身，镇定地说：“顾老板，别放辣椒。”

    “冰箱里有牛奶。”

    言下之意是如果觉得辣就让我自己去喝牛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工作的原因，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我抱着枕头钻进被窝很快就有了睡意。

    等有人喊我的时候，我还有些迷糊，头缩在被窝里不想钻出来。

    直到被子自上而下被掀开后，皮肤感觉到了一片凉，我下意识地将头埋进枕头里。

    “这回学鸵鸟？”

    声音波澜不惊。屋里一片安静。

    等我回过神来这里不是自己家的时候，已经是两两相望，而且我的手里还抱着他的枕头。我现在无比怀念起一个人占有一个房间的过去，至少不会出现此时的尴尬。抱着另一个人的枕头，总像是在暗示着什么，我还没有开口解释，就已经听见他说：“程暮，你暗示的水平……”顾维摩挲着下巴，说道：“小学水平。”

    这话说的挺让人丧失信心。尤其是一个女人穿着单薄的睡衣却被异性评价为不会暗示，有点被打击了我的女性自尊。我捞起外套披上，“后悔了？”这是我首次反问他，他以前也曾问过我是否后悔，那时我很坦白地说我有些后悔。

    他的答案与我那次相差不远，只不过后悔这种话从顾维的口中说出来让我有些诧异，但是又在情理之中。诧异是因为顾维很少会后悔他的决定，情理之中则是因为，人与人的相处要经过长久的时间验证。

    顾维回答完之后，将这个问题还给了我。

    我想了想说：“差别不小。”

    他将冰牛奶递给我，我已经习惯于面对满桌的辣味用牛奶去缓解口中的辛辣，为自己倒了半杯。

    “我以为你是一个没有生活情趣的人。”我夹起一块染着辣椒油的肉片，咽了咽嗓子放进嘴里。

    他破天荒的在饭桌上不是安静地吃饭，而是问我：“现在呢。”

    我已经被辣得流了眼泪，“还是挺没有生活情趣的。”

    顾维默了默，没说话。

    他沉默的时间并不久，“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评价我的。”他轻描淡写地说完之后，才重新低下头平静地继续用餐。

    没来由地，我觉得曾经说过同样的话的人是吴钥。

    我的直觉一向不准。

    这次却正中红心。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