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又是一冬

后来我想了想，葡萄酒的酒精含量并不高。他不过是找了一个借口，恰好我又未经思考，便酿成了现在的局面。房产证上的名字是程暮，于是我连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的时候。都理直气壮了几分。

    顾维在听完我说的浴室里的洗浴用品基本都是女性专用的之后，便脸色阴沉地盯着电视。

    太小气了点。我收回视线，心里嘀咕了一句。只是分神侧看了一眼，再看电视剧，内容就不复刚才有趣，久了更显无聊，我听着演员夸张的台词，心想多少演员都是被编剧害惨了，百般无赖之下我打了个哈欠，旁边一直沉默的人凉凉地说道：“这种节目少看点。”

    “你之前投资的电影，”我顿了顿说：“其实剧情内容和这个差不多，不过一个投资与耗费大，一个是小成本制作而已。当然。电影本来拍摄的就细腻，所以哪怕是烂剧本，也能招到一群愿意花钱买影票的人。”

    作为投资人，顾维对于别人将他投资的电影，与电视台播出的逻辑思维有明显漏洞的电视剧联系在一起，往往是不屑于顾。投资人说到底，不是影评家。也不是某某演员的忠实粉丝，他只是一个商人，为了获得更多的利润才会去投资一部电影的人。他们这一类人向来可以将情感与理智分得很轻，但是他却说：“那部电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至少不至于同你现在看的这一部平起平坐。”

    我心下一惊，以为他的意思，与我有关。

    毕竟那是我与他认识的缘分，如果有缘分这种说法。

    而他的下一句就告诉我，期望他会拐弯抹角地说浪漫的话。不如去电影院多看看爱情电影，至少爱情电影一定会有动人的台词。

    “影帝与影后的组合，”他淡淡地解释：“还有什么能比他们更具有价值的？”

    我刚刚扬起的笑僵在了嘴边，沉默了片刻后，同样轻描淡写地挤出了两个字：“没了。”

    “哦，对。”他慢条斯理地按摩着眉心，说：“忘了，你勉强也是主演。”顾维抬眼，松开手后，缓缓地说：“坦白讲，你不太适合商业运作。”

    本来已经僵在嘴边的笑容此时松动了几分。“你不用特意提醒我的二号身份……”我扬起脖子，探手揉着因为一整天保持着低头看电脑的动作而僵硬的脖颈，说道：“所以你看，我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吗。”

    “如果真的有自知之明，你当时是怎么踏进娱乐圈的？”休狂台扛。

    我扬眉反问：“你年轻的时候没有冲动过？”

    顾维略微思考了片刻，“没有。”他说道。

    我想也是。他确实不像是一个会冲动的人。只不过我当年在有更稳定的工作与收入面前，选择了一条充满诱惑且前途不明的道路，我偶尔会想想。只是偶尔，如果那时没有选择这条路的话，现在的我说不定已经拥有了家庭。

    只不过是想想而已。

    我们都不会轻易地说对自己曾经选择的道路说后悔。哪怕真的后悔了，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谁年轻时候没有点后悔的事情。

    只不过顾维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戳破一个人最想隐藏的一面，他说：“不过听路述说，你第一天上班，就害他替你做收尾工作。”

    我这回索性不再接话，一个人闷闷地看着电视。

    深夜我曾起来一次，迷迷糊糊半清半醒，以为自己还在顾维的家，竟半天没有摸到卫生间，心里还纳闷什么时候二楼与一楼在一个平面。第二天醒来时，我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手机，不小心碰到了地上，我盯着卧室里的地板，一分多钟后才清醒，然后想起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颠倒作息的人，而是一个需要在早上九点前到公司打卡上班的人。

    这样的转变说快也不快，只是我光着脚下床，还未洗漱，准备先解决早饭时，已经有人比我先一步坐在餐厅里。

    如果以上帝视角来看，你们会看到一幕神奇的景色。

    一个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的女人，与一个穿着西装，一丝不苟的男人，坐在餐桌边一言不发地享受着早餐。

    除了他的目光在扫过我**的脚时，短暂地停留了两秒，而后抬眼问：“不怕疼？”

    最近我越来越能理解他短暂地话语中省略的词汇，甚至可以将他短暂的几个字扩展成一段详细的话。

    只可惜他们公司并不招聘有这样一向技能的我。

    我应了一声，转身折回卧室，又重新坐在餐厅里。我想到以前吃早餐的时候，经纪人总会尖着嗓子，数落我又多吃了什么，他恨不得我每天什么都不要吃，做一个神仙。

    所以在面对这一桌简单的早餐时，我不仅不会挑剔，反而有点感动。

    如果不是在面对顾维，我说不定会喜极而泣。

    这倒不是说在顾维家的时候，我便没有享受过丰盛的早餐。

    大概就是触景生情，坐在自己曾经生活了多年的公寓里，回想起以往每天的蔬菜沙拉与白水，现在的甜粥比母乳还让人亲切。

    顾维比我离开的要早。他自然不可能穿着他昨天的服装区公司，而我也需要将自己昨天收拾好的衣物搬到车上，至少今天，我不用再经历打车的痛苦。只不过虽然不用经历打车的痛苦，却要面对办公室里的直属上司，尤其是在知晓对方是顾维的朋友之后，我需要想想今天要怎么面对这个在公司风评一般的人。

    不知道他是否因为昨天在争论问题上输给了某人的原因，今天的路述一反常态地让我去楼下帮他买咖啡。

    我看了一眼办公室里就有的咖啡机，没有多说，便下楼按照他的要求买了两杯不加糖的。

    “一杯是你的。”

    我盯着手中的咖啡，不加糖，抿了一口，就皱了眉头，准备放置在一边，便听见他说：“做这行，就要多喝点苦味的。”

    我心里朝他翻翻眼睛，心想这不知道又是什么歪门邪论。

    只不过他的这句话，没多久便应验了。

    作为法律顾问，参与谈判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作为顾问的助理，就没有那么轻松了，除了上上下下来回跑之外，还需要负责将饮料买好。路述说，程暮，去楼下买八杯咖啡。

    我只记得是八杯，他也未提是否放糖。

    其中一个人喝了一口，便开玩笑地说：“路律师，您这个助理，刚毕业的吧。”

    之后回到办公室里，他只同我讲了一句话。

    “如果你还想做这个工作，就将我说的全部记下来。”

    那时我还不解，为什么一个商人会与一个脾气同样诡异的律师做朋友。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商人与律师合作，是所以合作关系中最令人恐惧的一种，他们专挑漏洞下手，然后赚取最大的利益。

    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以后发生的事情。

    至少在现在，我将路述所说的事情全部记录在了记事本上，甚至在工作之余都会捧着看。顾维以为我是着了魔，问我看的什么，我说是他的朋友写的职场法则，顾维接过去扫了两眼之后，评论说：“如果你按照他说的做，几年后你还是一个助理。”

    说完，他便将记事本丢给了我。

    我那时并未想过自己会做这份工作多久，也许是半年，也许是永久卖身给这家公司。起初路述还会嫌弃我的效率过慢，等娴熟了之后，他便很少再冷嘲热讽，办公室里的另一位助理，也在朝夕相处中变得熟络起来，对方的年龄比我要小两岁，但是资历比我要深，在称呼上我们纠结了许久，最后索性变成了直呼姓名。

    只不过她的名字总是让我想起一位知名演员。

    “啧，这雪下得。”蔡明明赶着大雪，踏着点打了卡之后，与我抱怨说：“q市就这点不好，一下雪，交通就拥挤。”

    我递给她一杯温水说：“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哪个大城市，遭遇雪天，都一样。”

    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蔡明明与我说路律师一定是被堵在半路上了，我耸耸肩，谁管呢，他也不是一个担心扣工资的人。只不过今年的雪比往年的来的要早要凶猛，我不由地想起去年还在k市时的那场雪，只是相隔了一年，我的生活便天翻地覆了。

    我不由地感叹了一句：“时间过得真快。”

    “哪有，”她喝了口温水，说道：“不是也有‘度日如年’的说法吗。”

    我说：“也是，只不过比起度日如年，还是‘皱纹爬上你的脸’这种说法更让人讨厌吧？”

    “哈哈，说的也是。”菜明明笑弯了眼睛：“程暮你快二十九了吧？”

    “是啊，下个月。”我笑着回答。

    距离我二十九岁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而在我二十九岁生日的这个冬天里，发生了三件事。

    一件是，蒙循还未与他的未婚妻举行婚礼，便先办了孩子的满月酒。

    二件是，陈许与吴钥小姐和平离婚。

    三件是，在我生日的前一天，顾维问，要不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