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离开之后

我盯着那条项链，怪里怪气的造型，如果不是我在家的几个月落后于时代潮流，那么只能是顾维与我的审美出现了偏差。一向是温和微笑示人的导购小姐，此时也颇为诧异。大抵是在想这个男人怎么审美如此的……与众不同。

    我默了默，硬着头皮试了试，“你觉得好看？”

    他无视了我反问的语气，点了点头。

    “……”这一点不像给我的生日礼物，反而是为了让他高兴，于是才买了这条不具美感的项链。我这时终于相信了曾经圈子里的一句话：让男人帮你参考着装？别异想天开了，他们只能分得清穿衣服与没穿衣服的。冬向台血。

    我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走这么多的路，每天在家里的生活可以令我烦闷到吐，今天久违地出来一次，我一直逛到觉得疲倦，才少稍稍停了一会儿，顾维接了一个电话回来之后。说他先送我回家，我正在比划一个孕妇的服装，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微微不寻常的神情，于是我说好啊。一路上他都沉默，我也不觉得意外，甚至觉得这样的顾维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人。

    “我下午有些事，一会儿就要去机场。”他脱下外套。淡淡地说道。

    我说：“哦，那你回去呗。”

    这才是最正常的情况，如果他打算永远为一个人停留，那我才会觉得有些奇怪。事业心强的人也许会为他的家庭留出一个空间，但是绝对不会空出太久。

    他去隔壁的公寓收拾完东西，就准备去机场，他没有告诉我原因，我以为是公司上的事情，所以在他将隔壁公寓钥匙给我的时候。我还说：“既然回去了，隔壁的公寓就退了呗。”

    “签了一年合同。”他低头看了眼时间，“有事你电话联系我。”说完，他就准备开门，手已经搭在了把手上时，又想到了什么，侧过身说：“后天回来。”

    三十岁的生日陪伴我的只有这条完全不具美感的生日礼物与我叫来的外卖，食物堆满了客厅的茶几，我强迫自己点了一堆素菜，味道很淡，淡到像是在吃斋饭。

    客厅里的灯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向来不愿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别人，所以在顾维说的后天到来，而他却没有回来的时候，我没有多想，照旧一个人去医院做检查，回来的路上去附近的超市，在客厅里吃饭，顺便看看电视。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偶尔夜里，会因为一个人睡得不踏实，我常常半夜起来去厨房里温一杯牛奶，喝完后再继续钻进被窝里，有的时候也不一定会睡着，又不能随意的翻来覆去，于是只有傻傻地维持着一个面向，盯着黑暗里的某个地方出神，时间久了，有了睡意，就阖上眼睛，再醒来时，又是临近中午。

    有一天，我出于好奇，拿着顾维给我的钥匙，去他租的公寓里坐了半个下午，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本杂志被他留在了桌子上，房间的布局差不多，除了这里的颜色基调被他收拾成为了单色调，我坐在他客厅的沙发上，翻了几眼，商业性的杂志内容很枯燥，不一会儿我就觉得无聊，搁在了一边。

    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我愣了下，公寓里的电话很少有人会用，尤其是在有了手机的这个年代，更是没有人会选择拨室内电话。我犹豫了几秒之后，还是走过去接起了电话，对面的声音我很熟悉，至少曾经在一个办公室里相处过一段时间，“那桩收购案谈不上恶意竞争，从谈判到收购都遵从了法律，而且他的家属也没有上诉，至于另一件事情……”

    路述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他发现电话里没有声音，才打住了演讲，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问，“你是谁。”

    我这回更加确定他是打错了电话，我淡定地问他：“什么收购案。”

    我笃定，他一定认出了我的声音，所以他才会在许久的沉默之后，说：“抱歉，打错了。”

    “我知道你是打错了，路律师。”我握着电话轻声地问，“什么收购案？”

    他没有回答，假设他与顾维关系不错，自然而然是知道我与顾维的关系，我问的时候声音不大，只是单纯地在询问一件客观事实。见他没有回答，我又问：“是收购陈许公司的那件事吗。”

    路述说：“你不该问我。”

    我当然知道，最适合的我询问的人不是路述，只是他凑巧打错了电话，而我凑巧接了起来，于是便出现了现在的一幕。我说：“又不是什么秘密，商业之间的竞争，吞并，收购，哪一个都是顺理成章的。”

    除非是不正当交易。

    这句话我没有说，路述也没有说。他比我老成，我懂得他都懂，我不懂得他也懂，他寥寥几句就概括了我心中所想，“想知道你可以去问你的丈夫。”

    我笑笑说：“那真是谢谢路律师的这通电话了。”

    他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我没有选择打电话质问，毕竟这件事说大也不大，无非是一个认识的人或许因为承受不住商业的残酷性而自杀，这种事情也挺常见，很多人破产了都会选择的一条路。我从心里觉得顾维并非是一个会为了一个收购企业而选择在谈判上挤压对手的人，于是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只是路述没有说完的另一件事，成为了一颗潜伏在生活里的定时炸弹，时刻欢迎着到访者踩上去，然后炫耀地爆炸结束它短暂的生命。

    这是这个寒冷的冬天中的一个小小插曲。

    我去医院做检查，医生已经记住我的名字了，问我这回怎么丈夫没有陪我一起来。

    我说工作忙，自然要优先工作。

    医生听了，奇怪地扶了扶她即将滑落鼻梁的眼镜，“哪里有这么夸张哟，现在的年轻人啊，工作重要，家里人也重要嘛，你一个人来的哦？”她的话音听起来像是南方人，语气词特别逗，我一听就笑了，她又说：“肯定是一个人来的吧，家里人也不陪着。”说完，她叹了口气。

    “爸妈在q市呢。”

    她呵呵笑笑，问我最近是不是有些失眠。

    我想了想，说是，晚上有时候睡不着，会起床去温牛奶喝。

    “晚饭过后，多喊上你老公去散步嘛。”她建议我说，“咖啡之类的就不要喝了，不瞌睡的时候也要早早地上床休息，养成习惯就好了。”

    我说：“嗯。”低头记在手机的记事簿上。

    产检的项目还是那么几个，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成型的小生命，心里有些忐忑与激动。

    产检结束后，医生又嘱咐我说，尽量避免长时间的站立于步行，现在开始感到疲劳是正常的，活动量不能太大，要注意工作一段时间就要休息一下。

    我点了点头，自己在家里除了做饭之外，平时大多时间都是在休息，除了偶尔要下楼倒垃圾的时候觉得颇为辛苦。

    我离开医院后，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一辆空着的出租车，无论什么城市，中午时的交通都有些拥挤，等到家早就一点了，我靠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如同打了一场持久的战争，精神疲倦。

    顾维就是在这一天回来的，他将钥匙都给了我，于是在门口等了半天。我靠着沙发就睡着了，等我醒来时，早已经晚上六点，冬天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搓了搓手，起身打开客厅的灯。门铃响起时，我还在想是不是公寓的管理员或者是快递，我奇怪地打开门，看到顾维围着一条深色的围巾站在门口。

    让我算算这是第几天了。

    似乎是他离开后的第十八天，或者第十九天？

    我已经算不清了。

    “你不是有这里的钥匙吗。”我让开，他进来的时候拎着行李箱，放在了墙边，然后无力地告诉我，他的钥匙都放在了我这里。

    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到的。

    他却在字眼上与我较真，“不是应该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吗。”

    “有什么区别啊。”我翻翻眼睛，懒得与他较真。

    “一个是来拜访，一个是回家。”他说完，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

    又是这种感觉，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这里本来就缺他，而现在他正好弥补了这个空缺。我愣了几秒之后说：“这里是我的家。”

    “那就是我的家了。”

    我语塞地朝他伸出拇指，“无耻。”

    客厅的桌子上还摆放着我中午顺便带回来的食物，他扫了两眼，皱起眉头，问我平常都是买外面的吃？

    “有时间就自己做，没时间，当然是外卖。”我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完之后，扔进了垃圾箱里，他平常最看不惯坐在客厅里吃饭的行为，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同他发生争吵，于是干脆消灭了罪证。

    顾维被我的行为逗笑了，他说：“我又不会因为这个问题说你。”

    我说：“是吗。”

    他笃定地说偶尔偷懒也没事，而他这幅云淡风轻的神情在他进入卧室之后，被打破了。

    原因无它，我实在是收拾不动屋里的东西。

    导致衣服丢的到处都是。

    而这对于一个拥有洁癖的人来说，是最难以忍受的事情之一。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