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白渡桥

十一

    雨不是很大，比先前小了许多，但依然没停，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肖小枫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白渡桥。

    这座见证了上海历史沧桑的老桥，此刻，变幻的光影为它穿上了一层透明的外衣，忽而是通透的绿，忽而是通透的蓝与通透的黄，变幻着，交织着。如同历史与现代，古老与时尚，相互交融在一起，述说着这座桥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的故事。

    肖小枫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将近十一点。也许是因为天气与时间的关系，桥上除了来来往往的车辆，几乎没有行人，肖小枫走下的士，出现在他眼里的除了一脸焦急的张圆，就是对面在雨中忘情热吻的一对情侣，根本没余曼曼的影子，但余曼曼平时常挎在身上的大红背包却在张圆的手上拎着。

    “难道余曼曼出事了？”肖小枫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好象空白了，什么都不存在了。

    “天蒙蒙，雨沉沉……天蒙蒙，雨沉沉……”肖小枫循着声音抬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余曼曼居然爬到桥的护栏架子上，醉熏熏地哼着小曲呢。

    肖小枫直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余曼曼只要一个不小心，等待她的可是滚滚的黄浦江，别说是肖小枫，就是游泳冠军来了恐怕都不管用。

    这一幕肖小枫是见过的，不过是在电视里面，在电视剧《情深深，雨蒙蒙》里，赵薇主演的陆依萍就是因为这惊鸿一跳，帮她赢回了失去的爱情，肖小枫还清楚地记得余曼曼对这一段颇为不满，她觉得纯粹是为了剧情的需要牵强进去的。当时余曼曼还说：“一个连爱都感觉不到的男人，有必要为他去死吗？”

    肖小枫没功夫想太多，眼下当务之急是把余曼曼给弄下来，余曼曼是肯定不会自杀的，这一点，肖小枫敢用脑袋保证，余曼曼对自己的小命看得金贵着呢，可眼下，她喝醉了，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余曼曼，余妙咪，你给我下来。”肖小枫对着余曼曼大叫，搞得对面的情侣也停止了动作，望了过来。

    余曼曼显然听到了肖小枫的叫声，她低头朝下望了望，虽然她现在脑袋有点不听使唤，但俗话说得好“酒醉三分醒”，肖小枫他还是认识的。

    “凭……凭什么你……你叫我下来，我就……下……来……”酒精让余曼曼的舌头不太听她的使唤。

    还没等肖小枫开口，余曼曼又接着说道：“不过，我要你说肖小枫只爱余曼曼一个人，你说了我就下来。”余曼曼这句话倒说得挺流畅的，一点也没打结。

    “余曼曼，胡闹。你赶快给我下来。”肖小枫吼道。

    “你――不――说――你爱我――我――就――不下来。”余曼曼晃着脑袋一字一顿地说道。

    肖小枫看了看身边的张圆，毕竟大家都是同事，肖小枫觉得有些尴尬。

    张圆识趣地背过身去，用手捂住了耳朵。

    肖小枫又气又急，只好就范。

    “肖小枫只爱余曼曼。”肖小枫喊道。

    “不……行”余曼曼挥了挥手，说道：“声音太小，听……不……到，我不下来。”

    “肖小枫只爱余曼曼。”肖小枫扯着嗓子喊道，心想：“死妙咪，明天再找你算帐。”

    “不……行，还是太小。”余曼曼又是晃手又是晃脑袋，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肖小枫被她吓得不轻，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嗓门，撕心裂肺狼一般嚎叫道：“肖小枫只爱余曼曼――”肖小枫只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被他抽空了。

    余曼曼说了句：“我下来啦。”

    纵身一跳，不偏不倚，正好落进肖小枫张开的怀里。

    看得对面的女生一个劲地鼓掌，她身边的男孩见了，也赶紧地跟着鼓起掌来。

    肖小枫脸微微的红了红，他只当没看见。肖小枫抱着似乎睡着了的余曼曼，从张圆手中接过余曼曼的背包，说了声：“谢谢。”

    张圆连忙说：“大家都是同事，别这么见外。”说着，伸手帮肖小枫拦了辆的士，说：“你送曼曼先走，我坐地铁回去十几分钟就够了。”

    肖小枫觉得也只好如此了，他抱歉地对张圆说：“那你自己小心点。”

    “没事，不用担心，好好照顾曼曼，明天我帮你们请假。”说完，张圆对着车窗挥了挥手，转身朝地铁站走去。

    余曼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没有一样物品是他熟悉的，见过的，余曼曼使劲地摇了摇脑袋，头还是沉甸甸的，余曼曼努力睁大了眼睛，向四周环视了一圈。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公寓，卧室很小，仅够放一张床，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电视顶上有一层的灰，看样子主人有日子没擦它了。

    床的右边是一扇壁橱，用一幅布帘挡着，布帘是天蓝色的，大海的颜色，这是余曼曼喜欢的颜色。布帘并没有拉严实，隐隐约约显露出主人的几件衣服，看来，这是一间男人的卧室。

    床的左边是一张利用飘窗改制的书桌，桌子上堆了一堆丢得乱七八糟的书和杂志，中央摆着的是一本笔记本电脑，电脑的边放着一个小盆栽。

    余曼曼认得，盆里栽的是太阳花，也许这不是属于它的季节，它显得蔫蔫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在盆栽的另一侧则立着主人的照片，主人的笑容和他头顶上的阳光一样的灿烂。

    余曼曼拿起照片端详了好一会儿，她忽然间觉得头不那么疼了。

    床头的闹钟告诉余曼曼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对昨晚发生的事余曼曼脑袋里有的只是一些零星散乱的片段，她完全无法把它们连接起来。

    余曼曼觉得嗓子干干的，她赤着脚走出了卧室。与其说她进的是客厅，到不如说是进了多功能厅，客厅、厨房、卫生间、阳台，一应俱全，余曼曼一眼就看到了歪着身子斜着脑袋睡得直流口水的肖小枫。

    余曼曼心想：“肖小枫，你可有把柄在我手上啦，看你还敢不敢嚣张。”余曼曼眼珠一转，她蹑手蹑脚地从包里拿出手机，给肖小枫和他的哈喇子来了个大特写。

    大概是手机的“卡嚓”声离得太近，肖小枫醒了过来，蒙蒙登登的肖小枫瞅着眼么前一对玻璃球似的眼珠正对着自己叽里咕噜地乱转，冷不丁着实吓了一跳，他腾地一下坐起身，这才看清面前的是余曼曼，正做着一副恶心的模样对着他龇牙咧嘴。

    肖小枫忽然间觉得嘴边湿啦啦的，他赶紧从茶几上扯了一张纸巾，胡乱地擦掉嘴角边的口水，对着余曼曼尴尬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肖小枫望着站在面前的余曼曼，不觉呆了呆，可能是因为睡得很好的缘故，余曼曼的脸蛋红扑扑的，还残留着枕边隐隐的压痕，头发庸懒地散着，在肖小枫宽大的睡衣上摩挲来摩挲去。

    肖小枫不禁想起昨晚为余曼曼换衣服的情形，他知道，宽大的睡衣里是“真空”的余曼曼。想到这，肖小枫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把目光从余曼曼身上移开。

    肖小枫的目光让余曼曼感觉到了什么，她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宽大的男士睡衣和一双裸露着的莲藕般的两条腿，余曼曼顿时觉得脸在发烧，她赶紧跑进卧室，把自己反锁在了里面。

    肖小枫觉得大事不妙，赶紧去敲卧室的门，肖小枫边拍门边喊道：“余曼曼，你开门，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余曼曼气鼓鼓地捂着耳朵叫道：“我不听，不听，就不听。”

    肖小枫急了，他的声音更大了，“曼曼，你不知道，你昨晚喝了很多酒，在雨里淋了一个多小时，衣服全湿透了，而且在回来的路上还吐了一身。”说到这，肖小枫的语气慢了慢，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你也看见了，这屋子里除了……除了我……也没有别人，总不能让你穿着又臭又湿的衣服睡觉吧。”

    听到这，余曼曼撒娇似的撅了撅嘴，心里倒觉得甜蜜蜜的。

    只听见肖小枫的声音又大了起来，“曼曼，我可以向你发誓，我绝对绝对是规规矩矩地帮你换衣服没有丝毫的歹念。”

    肖小枫着急把火地证明自己的清白，哪晓得这话听在余曼曼的耳朵里全不是味。

    余曼曼撩起肖小枫宽大的睡衣，向自己的身体瞅了瞅，该有的全有，一样也不缺，除了黄点黑点其他的也什么可挑剔的，再说了，现在挺流行巧克力色的，好多明星还特意花大钱把白皮肤弄成这般的颜色呢，凭什么对他肖小枫就没有吸引力！

    “我就不信了，我余曼曼想要的东西还会得不到。”想到这，余曼曼一咬牙，打开了门。

    余曼曼当着肖小枫的面，一点一点地解开了扣子，宽大的睡衣从余曼曼光滑的肩膀上滑落，堆在余曼曼赤足站着的地板上，如同一堆秋天的落叶。

    余曼曼踮起脚，开始够肖小枫的唇。

    跟昨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如果说昨晚肖小枫眼前的一切是平面，那现在眼前的一切就从平面演化成了立体。仿佛是从画中走了出来的田螺姑娘，一切都是鲜活的，充满了气息的。

    肖小枫开始回应着余曼曼，他吻着他可以吻到的任何地方，他喜欢听余曼曼轻微的申银，他喜欢他的手在她光滑的皮肤上滑落，他喜欢她的手在他想停留的地方任意的盈握，他喜欢她轻柔地导入，他甚至喜欢她在他肩上留下的冒着血的齿痕……

    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她喜欢他拥有她，她喜欢他占满她，她留在他肩上的梅花般的齿痕，那是她爱的烙印，他就是她爱情的奴隶。

    余曼曼趴在肖小枫身上，听着肖小枫均匀的心跳，她竟睡着了。

    肖小枫的手机一直一直地响着，他一动也不动，他抚摸着余曼曼光滑的背，就像在抚摸一个熟睡着的婴孩，他不忍吵醒她的梦。

    肖小枫轻轻地吻了吻余曼曼漂亮的额头，他知道，怀中的这个女孩深深地爱着他。可不知为什么，他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他的心好象被分开了，怎么也合不拢。他觉得他应该是爱余曼曼的，但那颗心像总也装不满似的，好象还想装点什么进去。

    肖小枫抚摸着余曼曼微笑般的嘴角，眼前竟浮现出另外的一张脸，一张满是忧郁的脸，肖小枫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感到了一丝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