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六月朝圣

郡主惊讶地看着她连连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知道家里现在能商量的人我也只能找你了，所以……”

    看郡主略带窘迫的样子，珍珠笑着握住她的手，“我没别的意思，鸾姐姐别多想，只是我离家多日，有些不放心。咱们都在一个城里，王府若有什么事，随时派人来找我便是。”

    郡主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清雅如兰的笑容，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因着我们姐弟的病，累得你难得来一趟也不能好好玩，不过你说的也不错，总把你留在这里，家里该担心了。不过你要答应我，常来王府坐坐。”

    见郡主松了口，珍珠心里也轻松了许多，接下来就是齐麟那里了，虽说这些天他不那么粘着自己了，但自己说要回去，他定会别扭一阵的。

    出乎珍珠的意料，齐麟这回到没有对她的回家提出异议，只是拼命把一些上好的药材往马车上搬，活像她家什么都没有似的。郡主也送了不少东西，珍珠挑出一些贵重的回绝了。虽共同经历这些，但她还是希望和郡主、世子之间的交往单纯些。

    回到沈府，珍珠深吸一口气，感觉如释重负。紫荆和丁香也明显轻松了不少，珍珠笑着放了她们一天假，也叫她们好好休息去。

    到家了，珍珠到不忙着休息了，招来卓妈妈问问这几日家里的情况。卓妈妈到真是个老实人，生怕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所以坚决贯彻她发布的禁令。因此见珍珠回来，家里的下人也很是高兴。

    据卓妈妈回报家里一切安好，连翘说香姨娘这几日可没少折腾，不过听说她要回来才安分了几天。这令珍珠对卓妈妈又高看了一眼，面对半个主子能坚守底线。这个妈妈很不错。

    之前珍珠吩咐紫荆回来打点就是打算回家了，所以连翘她们都知道她大病初愈的事情，不知道她恢复的情况，所以她们伺候的颇有些如履薄冰，生怕她冻着饿着，到叫珍珠有些哭笑不得。

    “小姐，你可是瘦了不少，我去吩咐厨房多做些你喜欢吃的小菜，回来了可得好好补补。”连翘心疼地看着珍珠变尖的下巴，又有些气愤道“只是这几日厨上的鱼都不怎么好。不知是怎么弄的。”

    珍珠一愣，西北这边虽说难吃到新鲜的鱼类和水果，但像她们这种特权阶级。只要有钱还是不怕买不到东西的，怎么会有这种事？

    卓妈妈忙解释道“最近西面的漓江那边来了一帮子河盗，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吓得大家都不敢出去捕鱼了，只好从南面的泯塘运些过来。因为路远时间长，所以就没那么新鲜了。”

    河盗？珍珠想到了当初拐自己的两条过江龙，一般来说，世道越乱这种恶徒便越多，如今卓将那边蠢蠢欲动，大营里的视线都放在了木图里。所以才没有功夫去管他们了吧。

    珍珠点了点头，让卓妈妈和连翘下去了，在门口。和卓妈妈擦身而过进来的，是翡翠。没想到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翡翠到是圆润了不少，脸上也不复路上的一脸菜色，白里透红。身上的打扮也似换了个人，变得朴素而简单。首饰也只有一个小小的珠钗，可是整个人却焕发出了和京城里不一样的风采来。

    如果沈延英在家的话，珍珠会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但他不在，所以，珍珠对翡翠的变化有些意外。

    “小姐，我去洗了些葡萄，很甜，您尝尝看！”翡翠手中端着的水晶葡萄鲜翠欲滴，按理说还不到吃葡萄的最佳时令，不知她是从哪里弄来的，不过珍珠喜欢水晶葡萄这是阖府都知道的，所以她要来献殷勤用这个到也是花了些心思的。

    接过翡翠剥好皮的葡萄，珍珠笑了笑放入口中，虽不在时令上，但也算不错了。见珍珠吃的高兴，翡翠终于试探着提了自己的请求，“奴婢早听说佛光寺十分有名，想去为夫人和老夫人求个平安签，不知可不可以？”

    “佛光寺？”珍珠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去过了，当年自己生日之后便回京了，不知不觉已经三年了呢。当时西北一片繁荣景象，而萧老将军也还在世。

    见珍珠这般情状，翡翠觉得自己的请求似乎有戏，再接再厉道“是啊，夫人身怀六甲，奴婢想着求道平安符送回去，听说这边的送子娘娘也很灵验，一定能保佑夫人诞下麟儿的。”

    珍珠颇有深意地看了眼翡翠，直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才笑着让连翘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翡翠金簪，做工虽然简单，但也价值不菲。“这些日子你们是都闷了，但如今西北形势不是很好，想必你也听说过了，还是不要去了。”

    翡翠接过金簪，有些不知所措，珍珠笑着帮她戴上，“母亲总说，年轻女孩还是不要太过素净得好，这簪子到挺称你的。”

    送走翡翠，看木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珍珠笑着说，“你想问什么？”

    木笔瞪着眼睛问，“小姐为什么对翡翠这么好？”

    珍珠明白她没问出口的是，母亲之所以让自己和香姨娘跟过来，防的就是这个翡翠，但自己却对翡翠很好，所以她有些不能理解。

    珍珠笑道“有些人不能光看表面，要看她的心。”

    木笔对她这样的解释显然不能理解，但她素来不喜欢追根究底，既然小姐这么说了，便自然有她的道理。

    珍珠见她这模样，难得好心地说道“翡翠志不在我父亲，所以咱们没必要对她防范过甚。”

    见她还不明白，珍珠拉着她坐下，慢慢解释道“在京城，翡翠几次三番来咱们院子里，还总是有意无意提到老夫人命她给父亲传话，你以为是为什么？”

    木笔摇了摇头，忽又惊讶地看着珍珠。

    珍珠点点头。“翡翠早就明白了老夫人的心思，只是不能明说，当时我并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后来老夫人明着把她送了过来，我才联想到了这些，只是，她若真心有意要伺候父亲，又何必故意提醒我们，有老夫人撑腰，她完全可以在背后多做些小动作。可是她不仅没有，还在来西北后处处避开父亲。所以说，她不是母亲的威胁。”

    木笔明白了，又不能理解。“她既然不愿意伺候老爷，那为什么不回绝呢？或者明白得和小姐说，让您帮忙啊？”

    珍珠摇摇头道“老夫人的个性独断独行，若是不顺着她的意思，翡翠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至于我这里，她是不敢，也不愿。她既怕我借题发挥整治她，又担心我若傻得找老夫人说白了她的心思，到时候她就两面都得罪了。”

    木笔这个时候才体会到了翡翠的难处，有些替翡翠纠结道“那到确实难为她了。可如今她打算怎么办呢？”

    珍珠再次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翡翠有什么打算，在这个打死奴仆也合法的年代。她的命运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不过，只要不妨碍她和韩氏，珍珠是不介意对翡翠好一些的，就是，不知道回京之后老夫人见到翡翠没能当上通房丫头。会不会火冒三丈。

    不过，这些她都不担心。到时候韩氏可能已经给她生了个小弟弟，老夫人再有火也没法冲她发了。

    虽然珍珠感觉自己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到了家之后才发现精神上的疲惫，吃过晚饭便早早睡下了，真正的沾枕即着。第二天早晨起来时，虽依旧感觉很累，精神却好了很多。

    悠闲得在花园里散步，感觉似乎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院子里虽然没有韩氏监督，却依旧保持着当年的原貌，许多花也开了。韩氏偏爱牡丹、芍药等雍容富贵的花朵，但又不像伯爵府那般什么好东西都堆做一堆，只是疏影横斜，有主有次，显得院子里华丽又不失典雅，人行走其间也感觉很舒适。

    虽不喜欢花茶和用花瓣做的糕点，但珍珠到很喜欢花草原始的清新味道，无论西北形势如何，花草动物总是按着自然规律生息着。枝头几只小鸟吱吱喳喳地盘旋落下，看着它们，珍珠感觉心情都愉快了许多。

    不过，一阵嘈杂声扰乱了这份清净，珍珠邹了皱眉头，抬头看去，却见香姨娘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一颤地走了过来。

    珍珠挑了挑眉，这个香姨娘，先前听说自己病了，生怕被传染，所以在自己回来之前说自己不舒服，昨天她回来，香姨娘也没有现身，如今到不怕了吗？

    看香姨娘衣衫随意，头戴抹额，虽是一副病人的打扮，但那一双眼睛中的凌厉色彩出卖了她。珍珠不动声色，看她又想做什么。

    果然，香姨娘不过是假惺惺地问候了几句，就开始哼哼唧唧说自己身体很不舒服，想去佛光寺拜拜。

    佛光寺？这是珍珠回来后第二次听说这个名字。她面色不善地对扶着香姨娘的田妈妈道“姨娘病得这么重，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还让她出来吹风。”

    田妈妈一惊，忙解释道“不是奴婢不拦着，实在是姨娘夜夜梦魇，想来是冲撞了什么，才想着去佛光寺礼佛的。”

    香姨娘那一窝就属这个田妈妈有些心眼，这个珍珠是早就知道的，见她这般说，想来是两人早就套好了招的，只是如今时局不稳，即便她不喜欢两人，也不能不顾她们的安危由着她们胡来，若是出了什么事，不说金珠弘斌，便是沈延英恐怕也会责怪于她的。

    这又是古代女人的可悲了，不管喜不喜欢，小妾进门就是一家人，对外还得帮着护着。珍珠马上换上惊讶的表情，忙拉着香姨娘的手仔细探看她的脸色，“姨娘怎么病得这么严重？到是我不好，昨天回来感觉晕晕的，又有些咳嗽，原想去看姨娘的，因怕过了病气给姨娘便没去，若早知道姨娘病得这么重，无论如何也该去看看的。”

    说着，还重重地咳了几声，香姨娘被珍珠握住的手轻轻一抽，却没能抽回去，只是脸稍稍离珍珠远了一些。

    珍珠抓着香姨娘的手握得更紧，人也凑得更近，几乎是挽住了她的胳膊，“我也实在是杯弓蛇影了，因郡主和世子先后得病，我又，咳咳，又这样，所以才避讳了些，其实，咳咳，我也好得差不多了，若是金珠姐姐知道姨娘病成这样，定要怪罪我没照顾好姨娘的。咳咳，之前给我看病的葛太医妙手回春医术非常好，稍后我派人去请他过来给姨娘把把脉吧。”

    香姨娘本见珍珠贴着自己不停咳嗽就已浑身不舒服了，如今听说她要请名医给自己看病更是脸色一白望向田妈妈，连连摇头要拒绝，珍珠却不容拒绝得拉着她回了芙蓉居。

    葛太医见到丁香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珍珠又出了什么事，或是旧病复发了，听她说明了来意之后才捻着胡须笑了起来。

    按着珍珠传达的意思，葛太医和她好好地唱了一出双簧，于是香姨娘没病也变得有病了，而且病得很重，需要躺在床上静养，而且每天三顿药顿顿不能少。葛太医一通阴阳医理之乎者也下来，香姨娘什么都没听懂，只听懂了她得了不得了的重病，吓得脸色煞白，心跳加快，全身乏力，冷汗直冒，到更相信了几分。

    “葛太医近来可好？”珍珠给葛太医泡了一壶铁观音，仿若老友一般随意地问道。

    葛太医到也不客气，接过茶盅轻轻品了一口，官老爷家的茶真是不错。他摇着脑袋笑道“还不就是那样，如今生意不好做啊。”

    珍珠看着葛太医做作的样子，扑哧一笑，他才不会担心生意不好呢，他的生意越不好，就是说百姓生病的越少，这才是他最希望见到的。接触这段时间，她越来越觉得这个葛太医真是个妙人，依附皇权保护自己的事业，却不喜欢权贵，可以对上层贵族做足表面文章，内心却又不屑，表面一副冷漠不羁，内心却又最是关心病人，这么矛盾的一个人，竟能把这么多不同的情感很好得柔和且不惹人讨厌，到是很有意思。

    被珍珠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葛太医也尴尬地笑着挠了挠头，“哎呀，没办法，如今大家都躲在家里不出来了，哪里还有人上门看病啊。”

    珍珠的嘴角慢慢落了下来，是啊，如今看病的人少，不是因为生病的人少了，而是大家都不出门了，甚至很多人是看不起病。

    葛太医似乎感到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道“或者过几日会好一些。”

    珍珠疑惑地看着他。

    葛太医解释道“佛光寺每年四次的朝圣大会就将到了，到时候必定有很多人前去礼佛的。”

    珍珠这才恍然，大齐国人多信佛教，所以多数人是不会错过每个季度一次的朝圣大会的，尤其是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老百姓更需要精神上的慰藉。

    这样一来，翡翠和香姨娘都想着法要去佛光寺就说得过去了。大概是这阵子在家里憋闷久了，想出去透透气吧。

    虽然说出于安全考虑她并不赞成这个时候去佛光寺，按她的想法是，最好所有人都老实地呆在家里，但是即便是在现代，也有很多事情是军队难以控制的，最甚者就是宗教集会。

    她自认为自己最近干涉的事情已经太多，而这种事情也实在轮不到她去管，所以最终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只是吩咐下人，这几日依旧不准外出。

    只是，很多时候人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的时候，别人防是防不住的。六月初一上午，翡翠同屋的小丫鬟便慌慌张张来报，“翡翠偷偷跑去佛光寺礼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