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突发事件

犹豫不定，自制力不强，意志力不坚定。顾维并没有对我说这些，他一反常态地：“你自己喜欢。”

    只不过他同我一样在小细节上锱铢必报，晚饭时我看到桌子上清一律的素菜。便知道他是在生气。他的说法是：“既然你打算继续做艺人，就要克制自己的食欲。”

    享受了几周美食的我此时重新恢复到做尼姑的日子，有点不习惯。我机械似地点点头，坐了下来。面对着满桌的素食与半碗米饭，我仿佛回到了曾经被经纪人严格控制食谱的岁月。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责备自己的摇摆不定。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放弃了这个行业，就不要再对它抱有期望，也不要随意因为旁人的一句话就重新燃起对那个光鲜圈子的渴望。

    这就是我拒绝蒙循的理由，电话里他丝毫不意外我的决定：“果然，你已经被公司录取了？”

    “还没，估计又是没戏。”我垂头丧气地咬了一口苹果，从我与顾维说了“大概会”之后，每天的菜谱都离不开一个“素”字。我曾试探性地提过一次。他淡淡地搁下手中的杂志，看了我一眼道：“你不是想重新做艺人。”他又沉静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之后：“你现在连配角都混不到。”说完，他又重新收回视线，低头看起那本最新一期的商业杂志，封面人物正是他。

    “你做决定总是太匆忙了。”

    我蠕动着嘴唇，半响没有说出一句话，一味地吃着手中的苹果。

    “之前也是。”他半开玩笑地：“拒绝掉我这么一个好人，不觉得可惜吗。”

    我哈哈地笑了，每每与蒙循聊天心情就容易放松，如果用什么比喻来形容，他就像阴天里的太阳，光线耀眼到可以穿透乌云的地步。我勾起嘴角大方地说：“如果不是我拒绝，你能遇见现在喜欢的人吗。”

    “你真别说。”谈起他现在的爱人，声音就柔软了几分：“我觉得我们两个，就是属于一见面就一定会有故事的人。”

    我说：“你可真文艺。适合做编剧。”

    蒙循否定道：“我喜欢俗套的爱情，越俗套的越喜欢。”

    我啧啧了两声，爱情就是这样，与你在很多地方都合拍的人，却不一定会陪你走到最后，曾经嗤之以鼻的人却很容易充当生活里的调节剂。

    他又问：“你现在还住在以前的地方吗。”

    “不在，不过那房子也没有卖，还是我的。”

    他有些吃惊：“投资房产了？”

    我吃苹果的动作顿了下，说：“片酬一半给了家里，哪里有钱买房。”

    我将自己与人同居的事情告诉了蒙循，模糊了顾维的存在。他一听便惊讶了。“你速度不慢啊。”

    瞧他说的。好像除了他以外，在所有人眼里我便是滞销货了。

    “是个怎样的人？”对于过往早就放下了的男人依然对于自己输掉的对象耿耿于怀。

    是个怎样的人？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我恰好吃完了第二个苹果，我随手将果核扔在盘子里，陷入了长久沉思。 [的大多是顾维的缺点，我就像是带了一个放大镜，想竭力寻找到属于他的优点，但总是无功而返。我哑着嗓子。半响后才想到了一个：“做饭不错。”

    蒙循愣了。

    我也愣了。

    我没想到于自己而言，最平凡的事情却变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两声说：“那我确实是做不到。”

    我也笑笑，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愿意在生活里做这些最平凡的事情。

    大悲大喜或者纸醉金迷已经不再适用于现在。

    波澜不起与衣食无忧才是在时间流逝下沉淀下来的。

    顾维的住所离市中心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最近的超市开车也要半个小时。等我提着食材离开超市的时候，望着蔚蓝的天空，心想自己一定是这几天被他投喂素菜的原因，才会一个人步行出来采购。

    当天晚上顾维自然看到了我放在厨房料理台上已经解冻的食材。

    那时我还坐在客厅里抱着电脑，每日一看邮箱已经成为了我的一种习惯，听到顾维喊我，我才抬眼。他手里正拿着我下午买的东西，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本来一个睿智的男人擅长做饭，就容易引人遐想。我看惯了电视上与杂志上西装革履的顾维，再看一眼现在抿着嘴唇，皱眉问我搁在料理台上的东西是什么意思的顾维，我出于最基本的反应，笑弯了眼睛。

    “我认错，我不会去做艺人。”

    只不过顾维是一个古板的人，他的睿智与感情无关。本来犀利的眼神被一种莫名其妙所取代，他很快便向我做出了他对我这句话的理解：“为了食欲而低头。”

    “就是这样。”

    我要为自己说的话找一个借口。

    而顾维恰恰成为了我说过的话的支撑。

    我觉得自己活得有些纠缠，就像一团被胡乱收拾起来的毛线，要花很久的时间理清。而顾维是个简单的人，或者说他活得很简单，所作所为都指向一个终点----他的目标，其余的事情，其余的人，则不再他思考的范畴内。

    因为他，我最近都觉得自己的日子简单到颠覆了我从前所有的习惯。

    早上醒了，是早餐。

    中午饿了，是午餐。

    晚上累了，是晚餐。

    甚至现在，我看到餐桌上的肉食，只差一点，就喜极而泣。

    二十七岁以前，我曾以为陈许是上天给予我的最大恩赐，我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在离开陈许之后会怎样独自生活，我全部的精力都在二十七岁前消磨贻尽，留给以后日子里的只剩下满腹牢骚与不慢。

    我不能说遇到顾维就是最幸运的事情。

    在遇到他之后，我更曾无比厌恶过他。

    只是现在，我有一种劫后重生的喜悦。

    大概是年纪的原因，我不会去想为什么会喜欢，怎么会喜欢，哪里值得喜欢。喜欢不是爱，但是许多的喜欢有可能产生爱，我心底只是想，多亏这个人，颠覆了我之前的生活。

    纠缠与简单。再年轻几岁，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纠缠的爱，而现在我想要的只是简单的快乐。

    “今天是破例。”顾维自顾自地为他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又重新坐回在对面，“明天还是素菜。”

    我刚刚幻想过的未来还没来得及设计蓝图，便夭折在他的一句话中。

    如果不是之后我问他原因，我大抵会以为他还在耿耿于怀。

    “理由？”他重复了一遍我刚才问他的问题，搁下筷子，不假思索地说：“我没有打算娶一个体重过百的女人。”

    我很想愤愤地丢给他几句类似刚才句式讥讽他的话，只是顾维这个人的缺点很多是主观上的，比如我主管认为他自满，功利，自私，自我中心，而实际上这些缺点我也有。

    二十八的人会赌气，在真的遇到之前，我根本不敢想象。二十八岁的人心智已经成熟，赌气那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我反复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只是一想到最近的自己体重确实呈上升趋势，我忍了忍，决定还是去吃苹果。

    我贪恋外表，事实上有哪个女人不贪恋美貌。

    只不过可惜了一桌好菜，我坐在沙发上闷闷地吃着苹果，顾维看到我离开时也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并未出声阻止。

    我忘记自己吃了多少苹果。

    做艺人的时候也是这样，饿了就用苹果与香蕉充饥。

    吃多了的后果就是晚上休息的时候，我刚躺下来没多久，便觉得肚子一阵一阵的疼，有点像是生理期时的感觉，我翻了个身，捂住腹部，过了会还是疼，我才掀开被子跑到了卫生间。

    起初的时候动作轻轻，并未惊动旁边的人。

    重复几次之后，便是粗神经的人也会注意到了。顾维打开床头的灯，看到我恰好掀起被子，一只手捂着腹部，他微微皱眉问我怎么了。

    我刚起了个头，又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除了暗骂不该吃太多水果之后，我甚至来不及与他多说，比划了个手势便跑到了卫生间里。

    疼。真疼。

    像是绞在一起的疼。我咬着下唇捂着腹部出来的时候，被人扶住了。他递给了我一杯温水，问我需不要需姜糖水。

    顾维以为我的疼是因为生理期，“下次记得别吃水果。”休节场弟。

    我嗯了一声，心想男人能考虑到这一点已经不容易了。我喝了口温水，以为温水能舒缓一下胃部的疼痛，只不过刚刚润了润嗓子，就生出一种恶心感，我忍不住地又重新钻进卫生间，扶着水池呕吐起来。

    “程暮？”

    我很想答话，只不过恶心与疼痛夹在在一起，嗓子里也是辣辣的。

    我拧开笼头将池子里的污垢冲了下去，然后捂着腹部打开了门。顾维站在门口，眉头敛起，见到我这幅模样，让我先去屋里休息。

    我钻进被窝里就不想动了，除了恶心之外还有头晕。

    没有支撑太久，我就合上了眼，实在是太累了。

    闭上眼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这次没了命，都是顾维的责任。